江乔如实回答,并不怕叫他见了她的恶。
也迟疑了片刻,才道,“我还见到了萧晧。”
“太子。”
“嗯,昨夜认识的,今天又见到了。”
“我记得。”他又一顿,“太子萧晧是个风流人物,但到底是储君,梁帝上了年纪,难以再有子嗣,哪怕再有子嗣,年岁也相去甚远。听说长安城中,不少人家的女儿都摩拳擦掌,想要嫁入东宫。”
“……是吗?”
“滟滟,你是如何想的?”
他的声中,听不出喜怒。
喜怒不形于色,兄长一直是这样要求自己的,幼时便如此了。
江乔恍惚。
又是何时呢?连她都不能发觉他的真实心思。
“他说,想娶我。”江乔道。
“嗯。”江潮生还是轻声问,“那你如何答呢?”
“我不愿。”她干脆。
沉默了一瞬,或是许久。
江乔不言语,心头有隐隐约约的期待。
但也怕着。
那日,江潮生也是如此温柔且坚定地告诉她,她迟早要嫁人的。
事实上,那时的争端只是被搁置,而不是被解决。
江乔清清楚楚,但为了一线的希望,还是等待着他的回答。
江潮生掖了被角,“萧家与你我是有血仇,但毕竟,是十年前的情仇,那时,他亦是年幼无知。滟滟,兄长愿你……”
不等他说完,江乔出声,“我不喜他。”
“或许……”
“不。”
其实也算是心有灵犀的,江乔总能先一步,堵回那些不中听的话。
江潮生默了一瞬,问,“他对你做了什么?”
“重要吗?”
“嗯,重要。”他道,“我曾在母妃尸前发过誓,会护你一生……”
江乔再次打断,“我记得的。”
若有违誓言,天诛地灭,不得好死。
年少痴语,很是天真,又怎能当真?
若不当真,为何不让他说。
“滟滟……”江潮生的声音像是从远方传来,隔了山水,模糊岁月,但江乔听见了。
正如少年时的妄言,他说,“我答应过的,不叫你受旁人的委屈。”
这话,同她当时所想的,如出一辙。
萧晧最错误的一步棋,便是提到了兄长。
他拿兄长威胁她。
拿兄长的前途,在欺骗她。
否则,她说不定真就顺从了萧晧。
江乔捂着嘴角,后知后觉的怕,迟来的悔。
“还没发生什么……”因此,还不到追悔莫及的时候,她眨着眼,“我告诉他,大不了一命换一命。”
“不是怕他。”
“我只是,不喜欢他。”
这一次,她听见了自己的心跳,一声又一声,声声都像是要跳出嗓子眼,于是出口的声,自然而然带了一些涩,一丝哑,一点恍然大悟,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就是不喜,并无弄错的可能。”
她这样说。
一滴泪直直滑落,淹入了发中,才被她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