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幻境中,从前的许多人,许多事都未再次出现,连那些憎恶眼神,恶毒话语,也都销声匿迹了。
唯有江乔和他。
二人平庸的,安稳着,浪费着生命。
很满足。
江潮生自嘲。
他果然是无用的俗人,明知那是镜花水月般的欢愉,却难以割舍。
稍稍歇了会,双腿重新有了力气,江潮生坐回书桌前,翻找出几封文书。
一一拆开翻阅着,他蹙眉思索,又提笔书写着回信。
如今尹相看似是极其器重他的,事无大小,都会派人告知他,也重视他的意见。
但,江潮生并不会掉以轻心。
一来,不同于他以往熟知的那群废物官员,尹相之所以能安稳坐在如今的位置上,正是靠着自己的手腕和能力。
一个有手腕,有能力的人,不容易被轻易懵逼,也不会随意交出信任。
二来,从一开始,江潮生便不打算一辈子居于人下,受限于人。
为尹相做事,只是他来到长安城的第一步。
江潮生处理完公事,正要着手安排私事,翻出书柜夹层中的纸张,看着密密麻麻的文,他再次想起了江乔的泪眼。
泛红的,不屈的……
不能置之不理的。
“姝娘……”
姝娘正在切菜,听到熟悉的声音,差一点把自己的指头砍到,“公子,你怎么出来了?”
“你可有闲暇?”
姝娘点头。
江潮生礼貌道,“我这里有一封书信,麻烦你帮我跑一趟。”
姝娘洗了手,往围兜上擦着水珠,“好。”
江家一直按月给她薪资,拿钱办事,她不觉得麻烦。
这是该做的。
她接过信,翻阅了一下,并未瞧见了地址,自然而然问,“是送到哪儿去?”
江潮生:“临江阁。”
“啊?”姝娘惊讶。
江潮生笑而不语,显然无意解释。
她不再问,收住了声。
等姝娘走远了,江潮生一人待在小厨房中,从袖中拿出纸张,仔细查看着。
上头详细记载着,今早发生在临江阁的一切事宜。
也包括,江乔离去后,尹骏同萧晧的对话。
目光到了最后的落款,是那位黄管事的名字。
或许是清楚江乔同他的关系,对今日的意外,黄管事很是抱歉自己未及时出手阻止。
装模作样关怀了江乔几声。
但下一句,又问,这是否也在他的计划中?
看似恭敬,也有试探。
哪怕再忠心的下属,也难免各怀鬼胎。
江潮生不意外。
他将纸张递入灶台,注视着火舌卷起,吞噬了纸张。
待到灰烬落定,他面不改色地离开了此处。
有些道路,一旦踏出了步子,就只能继续走下去。
不止是为了自己。
也是为了江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