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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第2页）

或许我该叫千山鱼？

一尾被困在浅滩，离了水，只能在泥泞中徒劳挣扎的鱼。

纵有千山在前，亦无水可渡，无路可逃。

千山鱼。

从今往后，我便叫千山鱼罢。

不是“千山雨”，是“千山鱼”

霜晓三年十月廿二

我看着镜子里映出的那张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像一张被揉皱又勉强抚平的纸。

可即便如此，那残余的轮廓依旧刺眼。

圆润的杏眼，即使此刻盛满了死寂，也依稀能看出昔日的清澈，眼尾微微下垂，透着一股无辜又易碎的稚气。

鼻梁不算高挺，却小巧精致。

嘴唇失了血色，薄薄的，形状却依然好看，嘴角微微上翘的弧度，曾经被很多人夸过“天生带笑”。

脸颊上还残留着一点未完全褪去的婴儿肥，勾勒出最后一点属于少年的柔软线条。

这张脸

从小到大，听得最多的夸赞就是——

“小雨生得真好。”

“玉雪可爱，灵气逼人。”

“裴盟主真是好福气，收得如此俊秀灵透的弟子。”

裴赐，也曾无数次用指尖描绘过我的眉眼，喟叹。

“吾儿姿容绝世，清丽无双。”

姿容绝世？

清丽无双？

就是这张脸！

这张该死的、招蜂引蝶的脸！

如果不是它生得这般模样，如果不是它让裴赐生了不该有的心思，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那些曾经让我微微羞涩又暗自欢喜的夸赞，此刻都变成了淬毒的利刃，狠狠扎进我的心脏。

每一句“好看”，每一句“可爱”，都像是在为今日的灾祸埋下伏笔。

它们不是在赞美，它们是在诅咒。

是在无声地宣告：看啊，这就是你身为玩物的资本！这就是你引来灾祸的原罪！

是我！都是我的错！

是我长了这样一张不知廉耻的脸！

镜子里的眼睛死死瞪着我，空洞的瞳孔深处，翻涌起滔天的恨意。

不是恨裴赐，是恨镜中这张脸！恨这具招来屈辱的皮囊！

“啊——！”

一声嘶哑的、不似人声的咆哮从喉咙深处迸发出来。

我猛地抓起沉重的铜镜，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向冰冷的地面。

“哐当——！”

刺耳的碎裂声炸响。

镜面四分五裂，碎片如同破碎的星辰，飞溅得到处都是。

世界在尖锐的棱角中扭曲变形。

不够！

还不够！

我扑跪在地，颤抖的手指在冰冷的碎片中摸索，抓起一块边缘最锋利、闪着寒光的镜片。

镜子里的脸还在看着我，破碎的、嘲弄地看着我。

“毁了它”

一个冰冷的声音在脑海里尖叫。

“毁了这祸根！”

再没有任何犹豫。

我闭上眼，用尽全身力气，将那锋利的边缘，狠狠划向自己的左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