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
该回去了。
他们此行寻觅的,能将悲伤与失望这两种极致情绪完美融于一身的人选,已经找到了。
然而,空气中弥漫的,却只有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无论是晦明灯,还是魏听栏、伶舟野,抑或是闻人逝水,此刻,谁的脸上也寻不到半分达成目标的喜悦。
这样一桩血淋淋的、充斥着背叛、逼迫与绝望的悲欢离合,如此近距离地在他们眼前上演。
如同冰冷的刻刀,在每个人的心上都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
那个少年,就这样悄无声息地、以最痛苦的方式死去,甚至连一具全尸都未能留下。
而在他生命最后的时刻,还要承受着来自所谓同道的羞辱。
晦明灯缓缓抬起手,修长的指尖在虚空中划过。
一片、两片、无数片。
起初,雪花只是零星地飘散,如同迷途的精灵。
很快,雪势渐密,纷纷扬扬。
雪花温柔地、执着地落下。
落在暗红的血泥上,将刺目的猩红一点点温柔地掩埋。
落在鹿呦鸣染血的裙裸上,消融成冰冷的水痕,仿佛无声的泪滴。
雪,还在下。
天地间,只剩下这无声的飘落,将这方小小的、曾经承载了巨大痛苦的土地,温柔地、彻底地,与尘世的喧嚣和丑陋隔绝开来。
这是晦明灯给予那位少年最后的体面。
以一场天地同悲的灵雪,为他洗净尘垢,覆上素衣。
世人褫你衣冠,徒留尘垢满身。
我自九天引霜雪,为你织就一身清绝月光。
安枕吧。
长眠于这万古澄澈之中。
晦明灯,你真好看
晦明灯只记得最后是闻人逝水拉着他的手,走出了那片光怪陆离的秘境。
再一睁开眼。
眼前便被一双温热的大手覆盖,隔绝了所有光线。
当那只手移开时,晦明灯发现自己已置身于一片深沉的无边夜色之中。
应是有照明的灯。
他能感觉到远处零星几点微弱的光晕,如同困倦的眼睛。
但太少了,太稀薄了。
在这浓稠的黑暗里,他只能勉强辨出模糊的轮廓,如同隔着一层厚重的墨色纱幔。
一只有力的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腕,力道温和却不容置疑,牵引着他向前走去。
晦明灯唇角无声地勾起。
无需看清,这气息,这触感,他早已了然于心。
他手腕一转,反客为主,修长的手指坚定地滑入对方的指缝,瞬间变成了十指相扣的姿态。
那牵引他的身影明显地僵滞了一下,连带着脚步都顿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