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几名嫌疑人配合下,几艘快艇很快从船舱边被放了下来。陆承天驾驶着一艘快艇率先冲了出去,赵一清也迈着一双长腿,毫不见外地坐了上来。
冬夜的寒风里仿佛混了冰渣,抽在脸上生疼,赵一清不由自主地伸手暖了暖脸,但陆承天仿佛毫无知觉。
赵一清笑道:“陆队连快艇都会开,技能还挺多,难怪深港市公安局的警花都对你趋之若鹜呢。”
“我怎麽没听说局里还有警花?”陆承天一边将油门踩到底,一边了无生趣地回道。
赵一清低笑一声,微凉的指尖擦过陆承天冰冷的侧脸:“我对陆队的一片真心,陆队竟一点都没感受到?真是有点伤人啊。”
如果此刻是光天化日,陆承天一定会甩自诩“警花”的赵一清一个白眼。可惜眼下他正专注追凶,无暇他顾,赵一清的“表白”和着猎猎海风不声不响地消散了。
在昏暗的照明灯下,赵一清只能看清陆承天冷峻的轮廓。他收回手,摸了摸鼻子,不再作声,专注地看着前方的快艇。
不知什麽原因,前方那艘一直风驰电掣的快艇忽然慢了下来,随後只听“扑通”一声,似乎有什麽从艇上掉落,但海面一片无垠的黑,仅凭快艇自带的照明灯完全看不清楚。
眼见即将咬住前方快艇,陆承天道:“劳烦赵队给我打个掩护。”
赵一清会意,拔枪护在陆承天身侧,枪口对准近在咫尺的快艇。陆承天手中的强光手电也随之照亮了快艇上那一方有限的空间——没人!
此刻,只听海面上似有声响,手电光循声追去,陆承天和赵一清都看到了海面上那个浮动的身影。
“他跑了,开枪!”陆承天话音未落,赵一清一发子弹便打了出去,随後海面再次陷入沉寂。
陆承天开着快艇缓缓靠近,却再无任何动静,只有黑暗的海潮在隐秘咆哮。
“算了,这麽冷的天,就算没打中,也该冻死了,都离岸这麽远了,追不到的。”见陆承天眉头深锁,赵一清宽慰道。
沉默数秒,陆承天深吸一口气,低声道:“看看快艇上还有什麽痕迹吧。”
“毒贩选择投海,就是没打算活着,想也不必想,肯定是连带着毒品一道销毁了。”赵一清的没精打采地跟着陆承天翻进那艘空无一人的快艇之中。
其他干警也乘快艇赶来,聚光点照亮了艇内有限的空间——里面居然还有四个泡沫箱。
“打开。”
陆承天和赵一清打着手电,几名干警用小刀拆开封边的胶带,缓缓打开泡沫箱。
箱子里仍是冰鲜海鱼。
“搞了半天,这天杀的毒贩玩儿我们呢。”马强将泡沫箱盖扔到一边,气急败坏地挠了挠一头泡面头,摘下起雾的镜片,在衣角擦了擦。
陆承天不声不响地看了他一眼,什麽也不说,但马强立刻噤声,意识到了自己在禁毒支队的人面前失态了,乖乖退到一边,等陆承天发话。
只见陆承天弯下腰,伸手拿起一条海鱼,那上面还结着薄薄一层冰壳。借着灯光,赵一清看到,陆承天那瘦长有利的手指被冻得有些发红,但稍稍用力,便将鱼身外的冰壳捏碎了。
随即,他也不嫌脏,直接扒开了那海鱼的腹部,看得爱洁成癖的赵大公子直皱眉。
下一秒,皱眉的赵公子却眼睛发亮——透明密封袋从鱼腹中露出一角。
陆承天稍稍用力,那一小袋白色粉末便被拽了出来,在灯下发着幽幽蓝光。
“是蓝焰!”有年轻警察激动地喊道。
快艇随即被开往码头边,所有泡沫箱都被运出,侦察队在每条鱼的腮帮子里都发现了一袋蓝焰。
“陆队,赵队,这次一共缴获‘蓝焰’四公斤,还在鱼鳃里发现了一枚U盘。”说着,马强将那枚同样装在密封袋里的银色U盘递给陆承天。
“这毒贩是要给咱们送大礼包啊。”赵一清啧啧称奇。
银色金属U盘还带着冻鱼体内冰冷的温度。
陆承天看着它,低头思索片刻,思绪急转。半晌,他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看着赵一清,眼中有些血丝:“跳海的那个毒贩,很可能是我们自己人。”
“你说那人是‘灰雀’?那岂不是……”想到枪响过後平静冰冷的漆黑海面,赵一清也沉默了。
“四公斤蓝焰,市场价每克3000元,毒贩损失了一千二百万。如果不是我们自己的人,肯定当时就把货全都丢到海里,什麽都不给我们留下。”
看着陆承天发红的双眼,赵一清张了张嘴,什麽也没说出来。他想到自己那并未失准的一枪。
半晌,他拍了拍陆承天的肩,安慰道:“放心,灰雀还在毒贩那挂着号,5000万悬赏他的项上人头,不会那麽容易死的。”
那一刻,陆承天脑海中闪过了许多画面。
那些无名卧底的墓碑像一双双无法瞑目的眼,老警察身上无数弹片留下的伤痕,母亲临死时满身溃烂硬化的血管丶无法合上的双眼如走马灯般缠绕着他。
“他会没事的。”他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颈间的黑檀木护身符。指尖传来的一丝温热让他感觉好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