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过去了
十七岁时,她在胡建,在全年无休地干了一年半流水线後,吴妹来存了点积蓄,也开始有了自己供自己上学的想法,所以往吴二狗银行卡里存的钱逐月减少,最後直接全存到自己微信里。
吴二狗隔三差五打电话过来骂她白眼狼,吴妹来本就对他没什麽亲情可言,被骂就被骂了,权当狗叫,天高皇帝远的,还怕他过来咬自己不成?
她想的没错,吴二狗确实来不了,他在家称王称霸惯了,一出门就沦为遭人白眼的废物,他不想也不敢离家,除了骂骂咧咧让她回家嫁人外,拿她半点办法也无。
这样过去半年,吴妹来也乐呵呵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有一天,家里一连打了几十个视频电话,吴妹来忐忑地接听,屏幕里瞬间出现刘桂艳肿起的脸,眼皮也肿得老高,不知道是被打的还是哭的。
刘桂艳在那边嚎啕哭诉,听着可怜极了。吴妹来听得着急又气恼,“你跑啊,你怎麽不跑!”
“我还能跑到哪儿去,要是被抓回来会被打得更惨。”
吴妹来终究还是年轻气盛,当即请了假,也不等批准,直接连夜坐大巴回去打算带她离开。
离家两年,摆脱控制的女孩就这样大无畏地又回到瓮中。
刘桂艳被打是真,向她哭诉是真,一起将她困在山里,也是真。
十八岁的年纪,被赋予的最美好的年纪,说媒的人踏破门槛。吴二狗每天忙于挑选利益最大化的人家,刘桂艳则带着她讨论嫁给谁日子好过。
她试过离开,最远的一次,她已经坐上进城的大巴,却被家中的几个叔叔伯伯半路拦下。
他们站在车门前和司机谈笑风生,说她不懂事,眼光高不想结婚,所以自己偷偷坐车进城。
司机接下一个伯伯的烟,夹在耳朵上,打开车门笑着宽慰:“现在的好多小姑娘确实自私。”
在几人与吴妹来的拉扯中,所有乘客不显恶意地看着热闹,三言两语地告诉吴妹来:“你叔叔伯伯是关心你,女人再晚点就不好嫁了。”
整个过程中,吴妹来的抵抗与怒吼仿佛没人能看见听见,他们讨论着吴妹来的未来,却不约而同地忽略她本人的意见。
仿佛在抓一只野猫,它的想法丶情感,不,它没有这些东西。
吴妹来被惊醒,天花板的灯光太刺眼,她偏了偏头,发现阳台外的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起身洗了把脸,撑在洗手池边看着镜中的自己。
嘴唇发白,眼皮耷拉,一脸憔悴。
应该感到庆幸,那天被架着回村时,几人钻进一家馆子吃粉,也正因如此,她有了谋生的手段。
大概是店主看她可怜,按远远高于当地市场价的五千工资招她做帮厨,并手把手教她手艺。
这五千是全部存进吴二狗的银行卡里的,所以这狗货暂缓了将她嫁出去的想法。
客厅里的电话铃声又开始响了。
吴妹来喘着气,她不知道再接刘桂艳的电话,她会说出什麽让自己事後後悔的话。
十秒後,客厅恢复安静。
她拿起毛巾擦干脸,又回到沙发上躺着。
手机再次响起。
吴妹来等了十秒,还在响,她筋疲力尽地伸手去摸,另一只手挡住眼皮。
“还有什麽事。”她冷漠问道。
电话里很安静,半晌後,一道温柔的询问传来:“心情不好吗?”
是周千龄。
吴妹来坐起身,有些无措,“对不起,我……”
“没事,不要紧张,我不生气。”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