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他会先控制着她,调养她的身体,直到她生出皇嫡长子,再象征性给她一些自由。当然,这自由永远困在枷锁之内。否则,她将永远没有自由。
&esp;&esp;林静照的心猛然被砸上一锤,淹没在这陌生而窒息的情中。
&esp;&esp;差点忘了他将她圈禁起来,剪灭她所有父母亲人,就是为了让她做他一个人的妓奴。
&esp;&esp;她眸子猩红地饮恨,生平第一次骂:“你混蛋。”之后死死闭紧眼皮,抽噎着,做好了被拖出去五马分尸的准备。
&esp;&esp;朱缙亦是生平第一次听旁人这样骂他,翦眸轻眯了下,修长的手指用力握下去,本想给她一些无伤大雅的教训,治治她口无遮拦的坏毛病,却摸到她的骨骼深处在颤像秋天新生的绒鸟,显然怕极了,是防御的姿态。
&esp;&esp;他莫名异样,愈加不悦,她就是这么看他的,这么不相信他,认为他会因为一点小事暴怒伤害她。
&esp;&esp;朱缙敛着凝如寒雪的颜色,报复发泄式地吻她,一吻接一吻,“骂吧,无所谓,你多骂一句将来便在榻上多受一分。”
&esp;&esp;
&esp;&esp;随着三法司大员入狱,旷日持久的妖妃案迎来了新的转机。
&esp;&esp;无边的诏狱藏着无尽的恐怖,三法司大员必定不能虚伪俱全地出来。
&esp;&esp;因为那里折磨肉犹在其次,最恶毒的是捣毁人的精神。
&esp;&esp;入狱的官员并不冤,他们大部分都是首辅徐青山的党羽。
&esp;&esp;圣上最忌专权,徐党如逐渐聚集壮大的蚂蚁窝,恰好在天子眼皮子底下。
&esp;&esp;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圣上要么不做要么做绝,一出手如剑铓出匣,必定要一举捣毁,将徐党整治干净的。
&esp;&esp;诏狱那边的审讯有了进展,棍棒伺候下,韩涛、王明、费观等很快招认了朋党结私的事实,蓄意诬陷皇贵妃,且幕后另有指使之人。
&esp;&esp;误判!
&esp;&esp;前四次对皇贵妃的审讯果真是误判!
&esp;&esp;这是一场光天化日之下的谋杀。
&esp;&esp;宫羽向圣上递交“标准答案”,这次终于是符合圣上意志的有效供词了。
&esp;&esp;史书上这样记载:
&esp;&esp;徐党以公谋私,因己酉年梃杖百官一事挟怨报复,攀诬皇贵妃清白之身,强扣皇贵妃叛国罪,无视国家司法的公正和尊严。
&esp;&esp;幸而圣上明察秋毫,从一场大雪中及时体会到冤情,制止了冤狱。
&esp;&esp;雪停了。清白昭彰在人间。
&esp;&esp;一场大雪,挽救了一个妃,洗净了一个国。
&esp;&esp;本案核心漩涡人物皇贵妃林静照,虽沉冤得雪洗清罪名,并未开释自由,借养病之名从诏狱移囚到了另外一个地方,那个地方不是诏狱而胜似诏狱,她身上没披枷锁却无时无刻不笼闭在枷锁之中。
&esp;&esp;显清宫。
&esp;&esp;雪霁光明,白金般的太阳从乌云中浮出来,在云层燃烧着,雪水的潮气透过日影层层叠叠氤氲着显清宫,更增一分仙气道气,冬鸟影时而掠过蓝空。
&esp;&esp;林静照在窗畔支颐发呆。
&esp;&esp;她穿着一袭月白色的寝袍,长发随意散落,素面朝天,丰肌清骨隐约可见。
&esp;&esp;终日被困在皇帝的寝宫中,寝衣一旦穿下就没有脱下来的必要,她已经很久没正式梳妆打扮过了。
&esp;&esp;她很想就此了结生命,可事与愿违,自从搬来显清宫她被养得很好,身形肉眼可见地圆满起来,侧影线条在慢慢流利丰富,颊亦恢复了血气,不似诏狱那般骨瘦嶙峋了。
&esp;&esp;更可怕的是太医院数十位元老日日给她精心调理,各种名贵药材源源不断往她身上滋补,拔净余毒,她的身体正在徐徐恢复苏醒,滋养元气,照这么下去诞育皇嗣也不是不能幻想的事。
&esp;&esp;皇帝陪伴着她,夜里虽不行房事,搂着她的纤腰一同入睡。
&esp;&esp;凛冽的冬月,地龙烧得炙热红烈,林静照身上裹着银蚕厚被,又被朱缙密不透风地牢牢抱住,一抱就是数个时辰,导致她半夜常常会被热醒。
&esp;&esp;她擦擦热汗,烦困推开他,试图拉开一条缝隙略微偷凉。朱缙睡眠本身就浅,稍微一点动作便会引起敏感。
&esp;&esp;他在黑暗中冷光凛凛的,食指指她示意警告,然后重新毫不留情地把她困回怀抱之中,严丝合缝。
&esp;&esp;“你若嫌热就别穿寝衣了。”
&esp;&esp;朱缙这样说,唇压着她的耳朵,喉结暗哑滚动着,几分意动。
&esp;&esp;林清照紧绷,像只鸟撞进风里,被风势所控,空有翅膀而无法行动。
&esp;&esp;诏狱的夜太冷了,显清宫的夜仿佛又太热了。
&esp;&esp;“圣上到——”
&esp;&esp;太监一声高亢的长鸣打断了林静照的思绪,她敛了敛神,起身迎驾。
&esp;&esp;朱缙今日一身白服宛若山巅残雪,太极图案如白纸上滃染的滴滴墨汁,古雅幽穆,如方外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