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薄的翠绿色肌肤被撕扯开来,成为了新鲜出炉的饺子皮。那翠绿的色泽被秦岳砚拉长後,又恢复成了肌肤特有的肉色。
看起来本该是极为痛苦的一幕,但秦岳砚面无表情。他早就经历了太多,于是撕开的薄膜在烛火的映衬下,江清欢看到这些薄膜的表面布满了被虫啃噬而过的,大大小小的印记。形状不一,有浅有深,不单单是一种虫类残留下来的。
卫晏池的手在微微颤抖,脑海里又飘过来了祂那不确定的声音。
[清欢,你还想看吗?]
[想。哥哥认得这些虫子吗?分明从外观上来看很熟悉,但是并非是我们常规认知里的虫。]
[是祂的信使罢了。]
江清欢听到了卫晏池轻轻的叹息。旋即,身後的触感更为紧密。濡湿的触手透过衣袖缠绕上了江清欢的手腕,她没有听到卫晏池紧随其後的呓语。
那被秦岳砚撕扯下来的薄膜,又被他放入到了脸上。
隐藏在底下的螳螂们见终于来了新鲜的食物,纷纷蜕皮蠕动生长,将那薄膜带走,丝丝切割,最终新的更生出现,秦岳砚的脸上又浮现出了枯萎的痕迹。
[这算是他身体的自保机制吧,更像是四季轮转,叠代更新,对标起来的话,像是哥哥身上的蜕皮?]江清欢问。
[差不多的作用,只是方法不同。]卫晏池回应着,暗自缩紧了触手。
江清欢想,如果她能继续观察下去的话,说不定还能窥探到更多的线索。
但时间不等人,很快,秦岳砚又将毯子盖住了自己的膝盖,朝着江清欢温和的笑笑:
“好了,我已经全部清理好了。真是不好意思,让你们看到我这副样子,耽误太多时间了吧。”他的声音充满歉意,只是透过那薄纱的遮掩,江清欢升起了一股毛骨悚然的惧意。
她感觉,秦岳砚在“看”她。
捂住双眸的手放了下来,江清欢问:“祠堂也是幻境吗?”
“不,是我们的家。”这次回答她的是林静云。
林静云转过了身来,视线刻意略过了秦岳砚,落在了江清欢的身上。她的面色有些惨白,眉心那一块早被拧出通红的指痕,看上去压力极大的模样。
得到确切的答复,烛火又被悄无声息地重新点燃了。没人知晓它们是如何恢复了鲜活的生命力,只是在这摇曳的火光里,能更为清晰地看清了每个人的表情。冰冷的祠堂终于拥有了一丁点儿的温度,林静云的手抚摸过了每一块碑,把事情托盘道出:
“为了能够解决这些,我们策划了很久。想要将秦恪以及他背後的势力一网打尽,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为这牵扯到了很多人的利益,彼此根深蒂固,一有风吹草动,其他人必然就会嗅到气息,然後扑过来。”
“不管是实验室还是他们秘密建造的地带,所有地方的阵法都无比强大。除却前仆後继的实验人员外,还集结了大量的能人术士。”
“那我进入幻境时,看到的那些镜子也和你们有关吗?”
林静云点了点头:“对。只有这一种而且有且只有唯一的办法。这种做法能够敛去你‘生’的气息,只留下一具躯壳,所以不会被他们有所察觉。你现在应该也能感受到,越来越多的事情浮现出了水面。秦家提炼了太多用于追踪的傀儡纸人,而他们,在察觉到了你哥哥的气息後,就已经开始采取了行动。”
“卫晏池?可卫晏池不是…”
“得知祂复生消息的人不多,只是不知道为何会走漏风声,被他们察觉到,这也是最让我起疑心的事情。我们这个执行的计划,最开始的创立者是我的师傅芩矜,重要的成员现在都在这里。”
“啊,还有个云靛青,她今天因为家里有特殊的事情,所以缺席了。”秦岳砚在一旁,默默补充上了一句。
林静云向她解释了计划创立的最初目的,还有包括卫家秦家在内的其他世家,所暗自密谋的事情。
随着话题的逐渐深入,江清欢注意到刚刚还坐在轮椅上的秦岳砚,不在这儿了。
“到底是什麽时候离开的?”望着空荡荡的地方,江清欢忍不住问。
“应该不是离开,只是施加了障眼法,所以他也听不到看不到我们的谈话。”回答她的是卫晏池。
见碍眼的目标消失後,卫晏池干脆正大光明的进行了对话。
林静云瞥了一眼发出声源的方向,迅速低下头去不愿多看:“不过,我也确实感觉不到他的气息了,他应该是回去了。”
祠堂里,只留下了两个对于江清欢来说最亲密的人。她毫无保留的问出了心中所想:
“你们是猜到哥哥会复生吗?为什麽又把我蒙在鼓里,和小时候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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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在我小的时候,好吧,对不起,我又在用这个老套的开头了。但是我还是要说。
在我小的时候,就会看到很多的昆虫。因为这些昆虫经常会在家里出现,所以我给它们取了个名字,叫做“家常虫”。
不过这类虫子大多出现在乡下或是老小区的家里,搬到新家以後,家里我没有看到过一只虫子。
这样我会感觉到孤单。因为当我一旦看到家里还有虫子的时候,我就会想,啊…原来家里不是我一个人啊,原来还是有其他可爱的小生灵来陪伴我啊,这样的念头。
同样的,我就不会感到害怕,我会感到庆幸。
有人陪伴我的话,我自然就不会升腾起那股子恐惧感了。
可是後来,在我得知了这些真相後,我才後知後觉的意识到,之所以新家里没有任何生灵的出现,是因为没有那样的生态环境。
换而言之,那样的环境只适合我与哥哥居住。
———《江清欢的日记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