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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隐身的男人（第2页）

贺小兰满眼只看见悦悦站在一个角落里，低着头哭的伤心，早上扎好的小辫儿早就散了，“妈妈，我不是故意打他的，是他先骂我的，他说我没有爸爸妈妈，是垃圾桶里捡来的野孩子”。

“你个小孩子，怎麽还说谎呢？我们家小浩从来都不会骂人”。小浩妈妈冲过来，指着悦悦的鼻子，一听悦悦说自己孩子的不是，赶紧的就上前护崽。

“两个孩子什麽情况，让孩子自己说行吗？俩孩子有矛盾的时候你在场吗”？贺小兰一听悦悦这麽说，对方家长还这个态度，立马就生气了，声音也跟着提高了八度。

“两位家长先别激动，”班主任张老师赶紧拦在中间，她怀着孕，站起来时手还护着肚子，“当时课间，小浩先推了悦悦一把，悦悦才抓的他。教室里有监控，谁先动的手，看得一清二楚。”张老师秉公执法，慢悠悠的阐释了整个事件的过程。

小浩妈妈的气势弱了半分，可转眼又找到了新的理由，“肯定是你家女儿先嘴不干净，惹恼了小浩，不然他怎麽会推人？”

“孩子做错了，互相道个歉就完了，你在这儿不依不饶的干什麽？”贺小兰站起来，“我都没计较你家孩子推人，你倒先泼脏水？”

“你家孩子连个管的都没有，出了事儿两三个小时才来，有人生没人养的，上哪儿来的家教”。小浩妈妈说完就要带着孩子走，被贺小兰一把就扽了回来，差点就把那个女人甩在地上。办公室里的打印机突然配合的“咔哒”响了一声，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嘀嘀咕咕放什麽屁呢，说谁有人生没人养呢，你们家孩子打人在先，你还在这有理了，就你们家还这个样子，挠你几下都算轻的”。

没有课的老师们原本都在自己的工位上装作不经意的看热闹，一看双方情势不对，立刻就站起来将双方分的远远的，生怕发生什麽肢体冲突。

“两位家长都消消气，孩子之间有点矛盾是正常，咱们没必要这个样子”。张老师劝说贺小兰的时候还站的有点远，“流弹”也是能要人命的。

“我告诉你，你家儿子要是再碰我女儿一下，我让你们全家都不好过”。贺小兰放狠话一绝，不管怎麽样，气势上不能输。

“你个当妈的也一点素质没有，满嘴的污言秽语，我们小浩跟你女儿一个班拉低我们家的档次。”

“你们家档次高去上国际学校啊，跟我们这些平民在一起凑合啥呢”。

“我不跟你这样没素质的人计较”。小浩妈妈甩开贺小兰的手，头都不回的就往办公室外走。

贺小兰深深的沉了一口气，转头笑脸盈盈的跟悦悦的班主任道歉，“不好意思啊张老师，给您添麻烦了，爷爷奶奶年纪大了有时候精力不够，我们以後一定会更多的关注孩子的”。

“悦悦妈妈，我也快当妈妈了，知道您的难处，两人都在北京工作，平时也挺忙的，但是再忙也得管孩子啊，不是说把孩子往天津一放就万事大吉了。悦悦是个听话的好孩子，平时从不做出格的事情，但是随着孩子越来越大，外面的诱惑也越来越多，咱们不能保证以後怎麽样，对吧”。张老师送贺小兰娘俩一直到学校门口，话语里包含了很多的担忧。

张老师的话在贺小兰的心里种了种子，慢慢的开始长了芽，悦悦不能一直都不在父母的身边成长。年轻的时候拼事业，可是人到中年也没有拼出什麽成果，孩子也变成了负担一样的放在天津，曾经一再的发誓绝不让自己的孩子成为留守儿童。现在悦悦呢？每天在天津等着北京的电话，等着周末那两天的拥抱。

风从校门口的梧桐树上吹下来，叶子打着旋儿落在地上，贺小兰突然觉得冷，明明是中午还晴朗的天气，一下子变得有些阴沉。

贺小兰带悦悦去万象城吃了个饭，回家时防盗门还没打开，就听见《新闻联播》的声音就冲了出来。茶几上摆着没洗的饭碗，筷子横在碗沿上，像两根没力气的骨头。何莲花坐在沙发上刷抖音，王运富靠在旁边打盹，眼镜滑到鼻尖上。

“悦悦今天老师打电话你们怎麽没接呢”？贺小兰强压着怒火，哄着悦悦去洗了手，到屋里去换睡衣，便询问了老两口的状况。

“我去买菜了，没带手机，你爸去跳舞了，手机放一边没听到”。何莲花一听贺小兰回来了，赶紧的放下了手机，手机里的短视频倒是还没停，絮絮叨叨的说着儿女的孝顺经。

“把你们叫来是干什麽的？出门为什麽不带手机，那东西也没多重吧，悦悦在学校受欺负了，你们是一点也不担心啊”。贺小兰攒了一肚子的气，语气不自觉的硬了几分。

王运富赶紧的把电视关上，“哎呀，我们也不是故意的，今天确实没想到，以後不会了”。

“别以後了，你们要是觉得管不了悦悦，我跟王庆伟再想别的办法，你们的亲孙女自己不上心，我一个外人也不好说什麽，等哪天王庆伟有空叫王庆伟跟你们说吧”。

何莲花却听不出她的火气，还劝着，“小兰，我早就跟你说，你别上班了，在家看悦悦多好。我们都七十了，眼睛看不清了，腿也不利索，有些事确实办不了，你也不能怨我们啊。你们自己的孩子，本来就该自己管。”

贺小兰没再说话，她望着茶几上还没收起来的饭碗。幸福的家庭各有各的幸运，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乌糟事儿。可幸运是有头的，比如谁家孩子考上了好大学，谁家买了新房子；不幸却没个定数，今天是孩子在学校打架，明天可能是老人生病，後天或许是自己丢了工作。就像这屋里的灯，看着亮，却照不到藏在墙角的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