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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再见（第2页）

“小兰，你别难过。”花蝴蝶终于开口，声音有点哑，“秦老师走了，我老宋还在，以後你家悦悦没人接，我去；王庆伟要是再敢惹你生气，我帮你骂他，什麽事儿都能替你办了，放心。”她嘴上说着坚强，眼角却悄悄红了。

秦甜甜拖着她的行李箱，走出去几步，又转头回来抱了抱花蝴蝶，又抱了抱贺小兰，抱得很紧，像是要把这十九年的温暖都攒进怀里。“走了啊，”她挥挥手，转身走进安检口，没回头，怕一回头就舍不得走。

贺小兰和花蝴蝶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渐渐变小，直到消失在人群里。等她们坐回车里，刚驶出停车场，一架飞机就从上空飞过，引擎声轰隆隆的，在淡蓝色的天空里划下一道白色的痕迹。贺小兰赶紧摇下车窗，风灌进来，带着点机场的味道，离别的味道吹不散眼里的湿意，“你说，秦甜甜会想我们吗？”

风里还飘着车载音响里没唱完的歌，“我怀念的是无话不说，我怀念的是一起做梦”，清晨的阳光带来了很多的希望，像十九年前那个宿舍的夏天，像她们以後还要一起走的很多个日子。

送走秦甜甜，王庆伟後续的检查没有别的问题，也顺利的出院了。贺小兰去医院接他，两个人在车上一直没有说话，隔了很久，贺小兰才把最近发生的事情一件件的告诉王庆伟，秦甜甜去意大利了，自己失业，王庆伟又被裁了。

幸运的巧克力总是在下一颗，他们仍旧在坚持着寻找，寻找下一个幸运。

死里逃生的王庆伟看开了很多的事情，即使他现在又失业了，即使贺小兰也没有了工作，即使他们即将变得一无所有，可是还有条命在，一切都可以再重新来过。

只是在他们这个岁数，再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简直是比登天还难。贺小兰和王庆伟每天一睁眼就是投简历，但是都杳无音讯。眼看着手里的存款越来越少，房子挂出去也一直没有人过来问询。

两个人已经很久没有出去吃过饭了，坐在小区门外的西北菜馆的时候两个人还有些不习惯。花蝴蝶邀请过贺小兰几次做店里的店长，但是都被贺小兰拒绝了，谈八卦可以，谈工作真的很伤感情。

贺小兰知道王庆伟跟自己有话要说，“王庆伟，你就是墨迹，咱现在都什麽情况了，有什麽事儿说什麽事儿”。

“房子现在还没动静，下个月的话，房贷就还不上了，咱们现在剩的钱还够供天津的房子”。

“你什麽意思”。

“还不上就要逾期，要是成了老赖，会影响悦悦之後的生活”。

饭菜被陆陆续续的端上桌，但是却变得没有那麽诱人了，贺小兰看着眼前的大盘鸡，像是自己无助的生活一样乌漆嘛黑。

“你是说咱们要离婚吗？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贺小兰说的很平静，她觉得这不过就是一句玩笑话，自己跟王庆伟之间远日无怨近日无仇的怎麽会走到离婚这一步呢。

“小兰，我没有跟你开玩笑，咱们这几天就去把所有的手续办了吧，北京的房子转到我的名下，等着被法拍吧”。

“王庆伟我觉得你在跟我开玩笑，真的，你要是想跟我离婚，找什麽理由都行，但是这也理由不行”。

馆子里很嘈杂，他们甚至没有准备任何特殊的仪式，就在这个普通的餐馆里，讨论着人生的大事，就像是婚姻的开始，他们也没有做好任何的准备，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成为了一家人，现在稀里糊涂的选择分开。

王庆伟将自己所有的钱都转给了贺小兰，“先别跟爸妈说，咱们也不是真的因为感情不和离婚的”。

王庆伟抱着贺小兰，她在自己的怀里，柔软的没有生命力的躯体，没有任何的反应，像是以往无数个夜晚一样，平静没有波澜。起草好的离婚协议就放在那里，八年的婚姻就要在此画上句号，可是爱却没有停止。

去领离婚证的那天，是花蝴蝶陪着贺小兰去的，花蝴蝶在民政局门口给王庆伟和贺小兰拍了一张合照，他们没有悲伤，只是为了生活和孩子的未来，只得这样选择。

“你觉得你跟王庆伟，以後还能复婚吗？等这些事情都过去”。

“不知道，可能就真的结束了吧”。

贺小兰搬去了天津，车子一路向南，朝着自己的理想越走越远。北京是贺小兰所有的欲望堆叠的理想之地，是想让自己的生活更加富足的地方。可是现在，她的梦想都变成了灰尘，随着车轮的滚滚扬尘都随风而去。

悦悦睡着了，贺小兰坐在张新荣女士的身边，半天没有开口，眼泪也在眼中干枯了，沙哑的声音只说出了“妈妈”两个字。

“你是我的女儿，不管怎麽样，你都是我的女儿，是让我骄傲的孩子”。

後来的她们，还在为自己的生活奔波，贺小兰在天津的小企业找了一份能够糊口的工作，虽说偶尔会钱紧，但是有了更多的时间陪伴悦悦的成长。王庆伟白天在小象超市做分拣，晚上跟别人拼着开一会儿滴滴，为着悦悦的未来更加的努力。

秦甜甜在意大利的工作很顺利，只不过经常丢失钱包和手机，每次给贺小兰打电话的时候都在辱骂那些小偷。花蝴蝶还经营者自己的美容院，生意越做越繁荣。钱鹤林去了加拿大，说是在那里能找到自己的灵魂。花蝴蝶吐槽他就是家里有钱烧的。

葛琳考上了县城的编制，工作不算清闲，却再也不用害怕被裁员了，最近被人介绍着相亲了一个小警察，对方看着人不错，很靠谱也很踏实。姜薇结婚了又离婚了，下一个台阶，她好像已经找到了。

北京是首都，是心脏。有名，有利，有前途，也有失败。对于贺小兰们来说是别人的城市，在这里，他们是无根的漂泊者，是不断的想用钱垒筑根基的卖命者。希望之火点燃了他们的理想，又被现实浇灭了理想。留下，是希冀，离开，是无奈。

而对于花蝴蝶们，北京是他们想离开又逃不走的家。110的开头是托举也是束缚，高筑的城市围墙，对于其他人来说是一种动力，而对于他们，则是另一则故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