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运富这一病,何莲花的大部分精力得放在医院里,请个护工一天就得300多块钱,开支太大了。悦悦谁来管现在成了最难解决的问题。刚开始的时候何莲花说自己两边肯定都能顾得过来,结果有天贺小兰晚上八点准备下班的时候接到了悦悦的电话,说自己一个人在家里很害怕,也没有吃晚饭。
什麽都来不及准备,贺小兰就是射出的箭,一头扎回了天津。回到家的时候悦悦已经吃了两包薯片和一包饼干了。手忙脚乱的叫了外卖娘俩吃了饭,贺小兰才是真的放下心来。
何莲花急匆匆的进门,看到娘俩都吃上饭了,长舒了一口气。这个时候就算是有气也不敢发作,只能忍着,“妈,爸他没事吧”?
何莲花身上的消毒水味道还没消散,“没事儿,说是有点脑後出血,今天做了几个检查,还不知道要不要做手术”。
“您吃饭了吗”?贺小兰挪了挪屁股,在沙发上让出一个位置,让何莲花来吃饭。
“你们吃吧,我在医院吃了几口”。
“嗯”。
现在家里这种情况,何莲花一个人肯定是顾不过来,让张新荣女士来天津吧,没有地方住,不能让自己的公婆和亲妈挤在一起,谁也不方便,王庆伟的工作又极其的不定点,现在又是新公司的考察时期,不表现的好一点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被解雇,最後的办法就是贺小兰两头跑,真正的过上北京工作天津上班的双城生活。贺小兰一般都是坐最晚的高铁回天津,回到家基本人就散架了,更别提再辅导悦悦功课,陪她玩会儿了。
中午都去吃饭了,李月玲从来基本上不出去吃,都是从家里带做好的饭菜,有时候还会多带点,跟贺小兰一起吃。
贺小兰开着手机的计算器,算的直挠头,李月玲啃着黄瓜站在她的身後看着,
“你这是算什麽呢”?
“交通费,天天北京天津的跑着,早晨一班高铁,晚上一班,一天就是一百零九,这还没算地铁,点外卖吃饭的钱,有时候晚了还得打车”。
“你这一算够吓人的,一天这得小两百块钱了,伤筋动骨一百天,一个月就得6000块钱,你这钱别说在天津了,在北京租个房子都够了”。李玲月随手打开了租房软件给贺小兰看。
“让我妈去天津算了,给租个房子,我也省心,也能省钱”。
“你早就该这麽办了”。
贺小兰看着窗外,目光越过一座高楼,就是另一座高楼,外面的天空灰蒙蒙的,看起来像是要下雪。
“李姐,林乐乐的体检报告拿过来了吗”?
“新来的那个实习生啊,拿过来了,我看了没问题,放档案里了”。
贺小兰感激的看着李玲月,就差上去拥抱她了,“你说你要是没来我可怎麽办啊,我们家是一个让我省心的都没有”。
贺小兰就是行动力强,说干就干,一天就把所有的事情搞定了,张新荣女士一直有点看不上王庆伟的父母,“你这公公婆婆也真行,叫他们来干嘛的,这下好了,谁照顾谁啊”。
贺小兰开着车,不放心的嘱咐着自己的亲妈,“你见到我婆婆少说几句,争取不见面更好,她现在心里也不痛快”。
“天津的房租多少钱”。张新荣女士看了一眼外面的风景,又看了看坐在身边的女儿,平时贺小兰总是会买东买西的,现在住在她家快一个月了,也没见她买几样快递,估计就是手头紧。
“没多少钱,你住就行了”。贺小兰不想把自己的窘迫告诉自己的亲妈,“我跟王庆伟都有工作,你担心啥呀”。
“我不担心你,我担心悦悦,天津的房租我自己付了,卖了房子还剩下钱,我还有退休金,在天津的事情你都不用管了”。
“你那点钱自己留着花,攒攒去买个首饰衣服啥的不挺好的,上次你看我大姨买的戒指不是挺好看,哪天我带你去商场咱也买一个”。
小时候,张新荣女士是贺小兰的山,她依附着山,又有些厌恶这座山。直到现在,她站在了山顶,转过头才发现母亲竟然是如此低矮又瘦小的山头。
“妈妈还是有用的,小兰,我还没有老到需要你照顾我,我帮你分担一些生活我很高兴,你不用觉得内疚”。张新荣女士轻声的安慰着她,她很少这样温柔的跟贺小兰说话。原来的她们需要蛮力才能挣脱烂泥一样的生活,挣脱那些笑话,那些恶言。而现在,在寒冬里,她们靠在一起,在这辆土棕色的老车里,任凭车外的狂风呼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