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酒意,他忍不住问:“文钰,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你爱我吗?”
这一刻,他们之间安静极了。没有晚风拂过,也没有嘈杂的虫鸣。时间好像静止了。潘羡臣有些紧张地等着文钰。
文钰动了动唇,不忍地望着潘羡臣灼灼的视线,说:“我们已经分手了。”
潘羡臣反应了一会儿,才发觉文钰既没有回答“爱”,也没有回答“不爱”。她像在逃避什麽似的绕过了他的问题。
“不想回答?”潘羡臣有些失望,片刻後,点点头,说,“好,那我换一个问题——你爱他吗?”
文钰蹙眉。爱不爱。为什麽总要问她这些问题?她好累丶好烦丶好想躲起来。
她又跺了跺脚,脚腕好痒,她已经被蚊子咬了。今晚连蚊子都这麽讨厌。她不耐地移开视线,目光无意识地落在旁边的绿化带上,语气不善:“潘总,这是我的私事,和你有关系吗?”
潘羡臣被她堵得一时说不出话。有关系吗?他总是想她,工作时变得不够专注,生活里变得浑浑噩噩。他开始频繁地喝酒,时不时会走神。他的方方面面都被她影响了,她像扎进他肉里的细刺,又疼又痒,却拔不出去。现在她居然问和他有关系吗?
潘羡臣被气得笑了一下,她好自私,完全不打算管他的死活是吗?
“你必须回答我的问题!不然我不走。”潘羡臣指了指地下,黑着脸耍赖。
文钰越发心烦,想赶紧离开这里,于是挑了一个更简单的问题回答:“不爱。”
潘羡臣追问:“谁?他还是我。”
文钰紧抿着唇,挤出一个字:“他。”
潘羡臣沉默了一会儿。他似乎并不意外她会这麽说,高兴了一刹那,而後是汹涌滚来的气愤。他重重地往上踩了一级台阶:“那你为什麽要和他结婚?”
文钰:“……”
又不回答。潘羡臣觉得更气了,死死盯着她的脸,冷冷说道:“那你知不知道他也不爱你?”
“……知道。”
潘羡臣笑出声来。他不过是猜测和试探,没想到真的会得到这种答案。
她在搞什麽?玩和不爱的男人结婚的过家家游戏?
潘羡臣继续往上走,走到和文钰同一台阶,不需要再仰视她,反过来轮到她擡头仰望。
“那就别和他结婚。”他俯视着她。
潘羡臣发怒的时候很吓人,那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前奏让文钰想到了雷霆万怒时的压抑和窒息。她脑海中浮现那晚宴会厅外的场面,那时力远不能及的不安和恐惧也一并从身体各个角落破土而出。
文钰咬着牙道:“我凭什麽要听你的?”
潘羡臣也咬着牙说:“你有病?不爱他你和他结婚?”他痛恨文钰此时的不配合,觉得她不可理喻,他自己也口不择言起来:“你和他上过床吗?和不爱的男人上床是什麽滋味?”
文钰怒视着他,心里好恨:“你故意来我这儿发酒疯的?”
“回答!”潘羡臣声音越来越大,“我要知道你和他上过床没有!”
文钰下意识往别墅楼上看了一眼,妈妈的窗户是暗的,她已经入睡。文钰低喊道:“你小声一点!”
“你怕谁听到?”潘羡臣顺着她的目光也往楼上看,“我这麽见不得人吗?”
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划破了他们之间的剑拔弩张,严芊芊等了半天,没等到潘羡臣回来,她实在不放心,于是又联系了文钰,问:“文钰姐姐,你现在怎麽样?需不需要我帮忙?”
文钰警戒地盯着潘羡臣,对手机说:“我开扩音了。”
严芊芊懂了,她也对着手机说:“潘羡臣哥哥?你还没回家吗?再不回家的话,我就和你妈妈一起出来找你了!”
潘羡臣眼睛都红了,不知是气的还是因为难过。他沉默地看着文钰,文钰把扩音关了,单手捂住手机听筒,劝告潘羡臣:“你留点体面吧。”
潘羡臣闭了闭眼,夜晚热烘烘的风忽然吹起来了,把他的眼睛吹得酸酸的。他眯了眯眼,似乎是想把眼前的女人看得更清楚,良久,他动了动唇,他的声音仿佛比那阵风还要轻——
“都是因为你,我才变得这麽不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