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总,你是我的领导,陪领导吃饭难道不是下属的工作吗?”文钰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生活,我也有自己的安排和计划。你突然来找我吃饭,把我的计划全打乱了。”
“这样啊。好,那你说说你的计划。”
“……”
文钰气呼呼地瞪着他。说就说。于是她掰着指头列举道:“我下午打算在房间里洗个澡换身衣服,晚上六点到西餐厅吃饭,四十分钟到一个小时左右,大约六点四十到七点整,我要去沙滩边散步。”
潘羡臣看着她。
她也看着潘羡臣。
“没了?”潘羡臣说,“这就是你今晚的计划?”
“对。”
潘羡臣心里被她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脸上却看不出。六点四十到七点整。好的。有零有整的还。
“吃完了吗?”潘羡臣拿湿巾擦手,“吃完了就出发去沙滩散步。”
文钰说:“我想自己去。”
潘羡臣点头:“好啊,你自己去。”
从西餐厅出来,文钰直奔夜晚的沙滩。出门前她本打算换条长裙换双人字拖,现在好了,她脚上还穿着运动鞋。但问题不是很大,一会儿在沙子上走的时候,她可以赤脚。
潘羡臣一步不落地跟在她後面。西餐厅出门到环海路上,五百米,他一米都没有离开的意思。
文钰回头提醒他:“潘总,我要自己一个人去沙滩。”
潘羡臣双手插兜,说:“这麽巧?我也想自己一个人去沙滩。”
文钰:“……”
潘羡臣伸出一手往前挥挥:“你去吧,别跟着我了。”
文钰:“……”
好。又是一阵无语。
文钰打算不再理他,自顾自往沙滩走去。但她每走一步,都能清楚地感知到潘羡臣也在身後。文钰抿了抿唇,脑子里开始混乱。为什麽?他们明明分手了。分手那晚,潘羡臣把话说得那麽难听。她知道潘羡臣反感三角关系,这是他自己说的。现在他已经知道她有未婚夫,为什麽还这样?
文钰一边想一边走上沙滩。她慢吞吞地脱鞋丶脱袜子,然後把袜子塞进鞋里,一手拎着一只鞋,把自己的脚陷进软乎乎的细沙里。她一深一浅地在前面走,潘羡臣在她後面跟。澎湃的海浪往沙滩边涌来,不远处的礁石被浪不停地拍打。他们安静地走着,谁都没有说话。
潘羡臣望着文钰的背影,她的长发如海藻般被风扬起,恍惚间,他仿佛觉得有丝丝缕缕勾引着他的脸。这样平静的夜晚,微湿的海风和轻拍的海浪都像梦中的场景,这里没有第三个人,只有他和她,潘羡臣不忍打破这样的宁静,心中眷恋着这里的每分每秒。
前面的女人走了多久,他就在後面跟了多久。
沙滩上还有别的旅人散步或笑闹,潘羡臣都看不到听不到。他的注意力全在文钰身上。文钰赤脚踩进一个沙坑,走出来的时候像左右摆屁股的小鸭子;然後她又弯腰摸了摸海水,手上握着一把湿润的泥沙;过一会儿她停下来片刻,遥望着远处漆黑一片的深海……
收回视线,她又继续往前走。潘羡臣像影子一般走在後面,忽然看见文钰又停下来,蹲下身摸自己的脚。
潘羡臣也停下来,问:“怎麽了?”
文钰看了看自己的脚底板,不知什麽时候,沙滩上锋利的碎贝壳划破了她的脚,脚上留下一个小伤口,正在流血。
潘羡臣把两只手都从裤兜里拿出来去扶文钰,他帮她把扎进肉里的贝壳碎片拔出来,随手丢掉,皱着眉吩咐:“回去涂酒精。”
他双手一伸,想要抱她,她往旁边躲了一下,脚没站稳,一屁股跌进沙里。
她说:“没事的,再过一会儿伤口就要愈合了。”
潘羡臣把手收回,仍旧皱着眉:“别开玩笑了,不好笑。你脚流血了,怎麽走路?要不我抱你,要不我背你,你选一个。”
“我要自己走。”
文钰手臂一撑,从沙里爬起来。当着潘羡臣的面,她给他全方位演示了一下她准备怎麽走:先把袜子套上,再把鞋子穿上,最後一蹦一蹦地跳出沙滩。
潘羡臣到前台给她要了医用酒精,她坐在度假村的大厅沙发里,架着二郎腿,观察自己的伤势。好巧,居然又是右脚。
“酒精来了。”
文钰接过酒精和棉签,给自己涂抹。潘羡臣就站在旁边观看,文钰又开始不自在。她捏着棉签停下来,擡头说:“潘总,明天好像有你的讲座,你要不要早点回去休息,养足精神啊?”
“你不必急着赶我走,送你回房间後,我自己会走。”潘羡臣说。
他们站在文钰的房门口,潘羡臣嘱咐她:“注意别碰到水。”
“好的,谢谢潘总。”
“现在我是你的导师,这几天不必叫我潘总,你可以随意点称呼。”
“好的,潘老师。”
“……”
文钰刷卡拧开门把手,和潘羡臣挥手:“潘老师再见!”
门啪嗒一声合上。潘羡臣没马上走,转身往墙上一靠,静静地站着,不知在想些什麽。忽然,他扬了扬唇角,很轻地笑了一声。
潘老师?听起来好像比潘总稍微好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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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感觉本文读者都还蛮可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