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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絮这一觉睡到日头西斜。
在丫鬟婆子的服侍下,刚用完饭,春芽便从外面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南絮屏退左右,问她可是查到了结果。
春芽点了点头,把自己查到的一五一十说给南絮听。
“那门房一问三不知,奴婢还是拿了二十两银子从一个粗使丫头那打听到的”
“那丫头说,只看见门房拿着信朝着咱们静园来,半道遇见刘回,也不知看见什麽了,刘回截下了信,拿给了伯爷,之後伯爷就匆匆出去了。“
出去了?
出去干什麽?
难道是李湛要见她?
也不对呀,李湛不是那样行事鲁莽的人;况且,以她对李湛的了解,如今身份有别,这封信真要是李湛写的,也不会这麽大张旗鼓地送来。
那这封信是谁写的?
她托着腮,看着天际渐渐西沉的金乌出神,“可有查伯爷去了哪?”
既然从段文裴这查不出什麽,只有从写信这人身上着手了。
春芽正等着南絮问,忙回道:“奴婢去问了今晚驾车的马夫,那人也是什麽都不肯说。奴婢见问不出什麽,便去前院转了转,正走着,忽听廊下有两个以前在广文阁当差的小厮议论,说刘大管事也不知在哪买了块小山般的籽料放在书房里,还不准人随意去碰。”
“那二人见奴婢走了过去,连忙噤了声。奴婢觉得奇怪,便偷偷去书房看了眼,是块墨绿色料子,奴婢瞧不出有什麽古怪的,就是觉得那颜色莫名有些熟悉,很像夫人之前还未出阁的时候佩在腰间的一块玉佩。奴婢记得,那玉佩上还有几个字…”
春芽说着顿住,一时间想不起来那是几个什麽字。
“是情意绵绵。”
迎着春芽恍然大悟的神色,南絮又重复了遍,“是刻着情意绵绵四个字的那块玉佩。”
春芽点头,“夫人,就是那块。”
南絮呆呆地看着她,有片刻,她什麽都听不清,只觉时光静止,周遭的一切仿佛离她越来越远。
远到,撷芳院的暖阁里,那株墨绿的腊梅还只有半人高。
“姑娘,跑慢点,下雪路滑,小心摔着!”
刚过十一岁生辰的小女孩哪里听得进去,她跻着鞋,散着发,蹦跳着撞进了来人的怀里。
小女孩扬起尚且稚嫩却已初具美人胚子模样的脸,甜甜地喊了声‘阿湛’,“玉茗说你有东西要给我,是什麽?”
她亮晶晶的眼睛里倒映出男子温润的笑意,李湛刮了刮她的鼻尖,从怀里取出枚翠绿的玉佩,在女孩诧异的眼神中,蹲下身亲手系在女孩腰间。
“阿絮,你看。”他执起她的手一遍又一遍临摹那几个稍显粗糙的字。
“情意绵绵?”
“对。”
“阿絮,这是我亲手刻的,好不好看?阿絮,我对你的心一如此玉,也一如此字。”
“夫人,宫里有圣旨到了,刘总管说伯爷还未醒,叫您快去接旨…夫人,您怎麽哭了…”
南絮从回忆里抽离出来,摸了摸脸颊处的冰凉,自嘲地笑了笑。
对镜理了理妆发,又敷了层淡粉,待一切妥当後,南絮方施施然出了静园。
临行前,她吩咐春芽,不用再查下去了。
段文裴见没见过谁,听没听到什麽,又有什麽关系呢?
就算查到了又能怎样,有时候,连她自己都分辨不清,自己心里,到底是放下了,还是在自欺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