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跟出来,看见段文裴是指墙上展出的那两列形状各异的刻刀,有些摸不准他的意思。
“公子是想亲自雕玉?”
“公子不知,这些刻刀是我买来店内装潢用的,况且现在雕玉很少用到这些家夥什,都是用砣具,经过切丶磋丶琢丶磨,制成美玉,要是用刻刀费手不说,还耽搁时间,您若是信的过小人,留下想要的款式图纸,等…”
“刘回,给钱。”
掌柜话没说完,段文裴已踏步出了玉店。
刘回把一袋钱放在掌柜面前,催促着小厮去取。
“这些钱除了买下这块玉料,再去买副刻刀也是绰绰有馀,掌柜就当行个方便。”
掌柜扯开钱袋子数了数,只多不少,哪有不应的道理。
只当这些贵人想法与常人有异,遂笑着目送一行人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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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内,段文裴喜怒难辨。包好的籽料和那副刻刀被放在车厢的一角,与车厢内的富丽有些格格不入。
“爷,宫里—”
段文裴擡手打断刘回,吩咐了声,“进宫!”
刘回呼出口气,心下一松。
想着自家爷,倒还没有忽略正事,岂料段文裴又开了口,“你不用去了,把这些东西带回去。”
他指了指玉料和刻刀,“不要送到静园,放在前院的书房。”
这是不打算让夫人知道?
刘回估摸着,低声应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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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絮在殷家用了晚膳才走。
殷夫人一路把她送到二门上,临别前拉着她的手,让她有时间就来看看殷瑞珠,多开解开解。
“好孩子,你与瑞珠最是要好,你的话,瑞珠多少会听的。”
南絮笑容有些僵硬,敷衍地应下,在殷夫人热切的注视下登上了马车。
一路无话,待回到静园,南絮神思方归拢了些。
蒋嬷嬷不知发生了什麽,瞧着南絮神色不对,亲自端了碗安神汤服侍南絮喝下。
她边给南絮擦拭嘴角,边温声询问,“夫人可是为殷家姑娘忧心?只是再怎麽忧心也要顾着自己的身子。”
南絮摇了摇头,“嬷嬷多虑了,瑞珠的主意大,哪里需要我来忧心。”
这话说旁人倒也罢,说殷瑞珠蒋嬷嬷却有些不同意。
“夫人这是气话罢。”
“殷姑娘和寻常闺阁女子是有些不同,但也仅是胆子大些,爱扮男子装束行走而已,若论真正能拿主意的,要老奴说还得是夫人。”
这话有失偏颇,南絮笑了笑,“那是嬷嬷不了解瑞珠。”
“你也说了,她胆子大,若真遇到逃也逃不开,避也避不掉的事,往往会剑走偏锋。
想起当时殷瑞珠脱口而出的‘逃婚’二字,到现在,她还心有馀悸。
蒋嬷嬷不解,“夫人是不是多虑了,殷家的门第,殷姑娘就算再任性,又能胡闹到哪去?殷先生老奴也是见过的,那是经世的大儒,教了那麽多学生,哪里会教不好自己的女儿。”
南絮垂下眼睑,是啊,殷伯父一生桃李满天下,若知晓了自己女儿打定主意逃婚,那样自持清流的人物,想来要气的捶胸顿足,卧床不起。
到那时,殷瑞珠又该如何自处呢?
“嬷嬷,若是世家女子不满家族定下的婚约,决定逃婚,会怎样?”
蒋嬷嬷正准备取下南絮头上的钗镮,闻言诧异道:“夫人怎麽突然问这个?”
南絮手里把玩着梳妆台上搁着的珠花,漫不经心地解释道:“没什麽,听瑞珠说了折乐坊新排的戏,她正讲戏文里的女子逃婚,还未讲完,殷伯母便差人来叫我们吃饭,我心下好奇,知道嬷嬷你跟着母亲那麽多年,定是见惯了这些事的,才想着多问两句。”
蒋嬷嬷悄悄打量南絮的神色,见并无什麽异常,不疑有他,有些自得道:“夫人这算是问对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