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夫人打量了刘回几眼,颇有些疑虑,“伯夫人在里面?为何不是玉祥来迎我?”
刘回闻言,请进的动作没变,笑着回道:“伯爷不放心夫人独自前来,遂叫我陪着夫人。”
这是什麽话?她又不是洪水猛兽还能吃了南絮不成?
李夫人心里有些不悦,但想着自己此趟出来的目的只得收起多馀的表情,露出还算得体的笑意走了进去。
屋里比之外面又是一番天地。
偌大的屏风横挡在屋子中央,闪烁的烛火下只隐约看见屏风那头女子的倩影。
李夫人皱了皱眉,正待走近,里头有女声传来。
“我特意点了夫人爱喝的茶,夫人尝尝。”
屏风右侧果然放置了张椅子和案几,案几上刚上的茶汤正冒着热气。
这是叫她坐那?
隔着屏风和她说话?
李夫人眉头皱得可以夹死只苍蝇。
这才嫁出去几日,伯母也不喊了,见个面也得有伯府的人看着,就是正儿八经地说上几句话还得隔着屏风,李夫人再好的修养,也有些忍不了。
她冷笑着坐下,出言讥讽道:“以前倒是没看出来,以为你不过骄纵矜贵了些,原来也如那些俗人踩高拜低,半点侯府的教养也无,亏得你姑母,裕安太妃那般费心费力的…”
“夫人,喝茶。”
女声打断她滔滔不绝的训诫,李夫人噎了一下,没好气地把手里的锦帕摔在了案几上,里面的东西发出清冽的脆响。
屏风那头的人没再说话,似乎很有耐心地等着她开口。
李夫人看着还带着血的碎玉,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般生硬地朝着屏风里面的人道:“南絮,伯母今日约你出来,不为别的,就为了阿湛。”
她一口气说完等着里面之人的反应,见里面久久的沉默,咬了咬牙继续道:“算伯母求你了,你想想办法断了阿湛的念想,放过他吧!”
话音刚落,便听里面传来极微弱的一声嗤笑,听着倒不像是女声,李夫人朝内望去,只看见那道削瘦的女子身影,只当自己是听错了。
那女声反问,“夫人想要我如何放过他?”
李夫人没想到她这麽容易就松口了,忙道:“这个简单,我带你回府和他见一面,你就告诉他你从未爱过他,也从未把他放在眼里,从前种种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再从旁劝劝他早日回公主府向公主赔礼道歉。”
说到此李夫人的语气软了下来,“好阿絮,就当伯母拜托你了,你李伯父无召回京,进了宫到现在还没回来,也不知在宫里到底如何了,若你能劝得阿湛回心转意,让公主去陛下面前说说情,李家此次定能逢凶化吉,到那时,你让伯母干什麽,伯母都答应。”
里面又是良久的沉默,李夫人等得有些心焦,追问地喊了声,“阿絮?”
“夫人觉得,李湛是我几句话就能说明白的吗?我和他可是将近十年的情分,能想明白早就想明白了,何必等到现在?是夫人太不了解自己的儿子,还是夫人太低估了自己的儿子。”
李夫人交握的双手攥紧,才忍住了快要脱口而出的呵斥。
她好歹是长辈,哪有小辈如此说教长辈的!
端起桌上的茶水啜饮了口,她缓缓道:“也不是全然没有效果,你嫁进伯府前不就约阿湛在光华楼外见了一面嘛,那晚你还哀求地问他,为何如此对你,你还把你俩的定情信物还了回去,阿湛因此才得以安安心心地娶公主,当驸马。”
她说着竟然有些得意起来,“阿絮,不过是叫你再劝一回,有什麽分别呢?你的话,阿湛总会听进去几分的。”
边说着,她起身拿起桌上的碎玉施施然转过屏风往里去,嘴里还念着,“就算你不看伯母的情面,也得看着阿湛当初亲手给你雕玉的情分,他那双手何时干过雕工的活,啊!你你你,你是谁!”
光线昏暗的屏风内哪有什麽南絮,不过坐着名陌生的黑衣女子。
女子眼神冷冷地瞧着她,起身转头朝内唤道,“爷,她进来了。”
爷!
几乎在她反应过来的一瞬间,最里面那堵墙转开一扇暗门,段文裴阔步从内走出。
看着男子那张俊逸深邃的面容,李夫人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魏…阳伯——”
段文裴笑了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原来,本伯的夫人出嫁前和贵公子有这麽一出。”
他走近,捡起从李夫人手里滑落的碎玉,看着依稀可辨的’情意绵绵‘四字,嘴角微抿,手中一使劲,那些碎玉隔着锦帕顷刻间化为齑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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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在存稿了,复更在六月中下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