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情绪太过激动,像是要把埋藏在心底深处积压的痛苦统统释放在这天地间。
赵玉琴有所动容,哭着就要去拉他,“二爷,别说了,都是妾身的错,是妾身不明你的难处,二爷…呜呜呜……二爷!二爷!你别出去,别去找那个妓子了…二爷……算我求你了……”
南羿凌甩开她的拉扯,双臂一收,不再看姑嫂两人,直奔院门而去。
狂风掀起雨线,斜斜地撞在他削薄的脊背上,更添几分凄沧。
南絮忍不住快走几步,叫住了他,“二哥还要去找那个叫窈娘的女子?我听说了,李湛也是她的座上宾,这麽巧,你们同时看上了一个姑娘?”
南羿凌脚步不停,似没有听见她的话。
南絮不甘地咬了咬唇,继续追着道:“我不信,你就算再如何自怨自艾,也不可能闹出这样的荒唐事情来。今日李湛逛花楼的谣言甚嚣尘上,下次保不齐就是你。二哥暗中谋划什麽,我说不好,但作为二哥的妹妹,我还是想说,二哥应该爱惜自己,更应该爱惜永安侯府…”
“你想说什麽?”
他终于回头看了过来,眼里满是冰冷的审视。
南絮咽了口唾沫,鼓起勇气,迎着他的目光一口气说了出来,“我想说,二哥贪恋女色是假,暗中谋划是真。如此破绽百出的障眼法,我一个深宅妇人都能看出端倪,何况宫里那位。二哥,不管宫里如何计较,至少咱们命还在,至少永安侯府还屹立在京都,但若是你一意孤行,行将踏错,很有可能赔上的是一府的性命!二哥,你不能这麽自私!”
她很早就想说了,做人不能那麽自私!
看着她既认真又担心的模样,南羿凌脸上怔愣了片刻,不过,很快,不屑和讥笑又爬上了眼角,他背着身朝外走,声音决绝,“自私也罢,贪图美色也罢,南羿凌就是如此。你说我图谋什麽,我不想解释,也不愿解释,与其辩驳,不如到时自见分晓。”
声音远去,南羿凌的身影消失在雨幕中。
南絮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直到,赵玉琴别扭地邀请南絮进去小坐,来都来了,南絮没有拒绝。
坐定,丫鬟上茶,难得的,是她喜欢喝得云雾茶。
两人默默捧着茶盏没有说话,文哥儿挣开乳母的臂弯,闹着钻进赵玉琴怀里,打破了一室沉默。
赵玉琴哄着文哥儿,勾着头不经意地问南絮,“二爷他,去见那个窈娘,真的不是因为——”她咬着唇,把眼泪包在眼眶里。
南絮明白她的意思,摇了摇头,说不确定。
“啪嗒”
豆大的泪水落在文哥儿的衣襟上,惊地文哥儿伸手去抓赵玉琴的脸,她侧过头,声音不觉松快了些,“没出阁时,这侯府姑娘里就二妹最聪明,你既然能来劝说二爷,想必心里有把握。不管谋划什麽,不是喜欢妓子就好。”她擦了擦泪,又重复了遍,“真的,不是喜欢妓子就好。”
“文哥儿,你爹没有抛弃咱们,还有谨哥儿,对,快,去把谨哥儿抱来,让他姑母瞧瞧,再让她们做些两个哥儿爱吃的吃食,哭了这麽久,今日可得好好的吃些。二妹,你也吃了饭再……”
她回头去唤南絮,珠帘摇晃,茶水未凉,哪还有南絮的身影。
*
南絮不辞而别,却在半道遇见了大嫂殷芜和三嫂李婉。
殷芜瞧见她忙带着李婉上前,“二门上的人说看见你回来了,我还以为他们胡说呢,没想到是真的。”
“怎麽回来也不说一声,我好叫人收拾撷芳院。”
南絮挽上两个嫂嫂的手臂,笑着说没事,“我就是想家了,回来转转,不劳大嫂费心。”
殷芜冲着李婉撇了撇嘴,戏言南絮见外,“你瞧,还对我说费心呢。”
李婉不敢随意取笑南絮,笑道:“正是,二妹妹上次送来的那些首饰极为珍贵,我还没来得及谢,要我们做些什麽都是应该的。”
殷芜促狭一笑,赶着趟就要给南絮行谢礼,李婉紧随其後,被南絮一手一个搀扶了起来。
两人说着都请南絮去房中坐坐,又说回来还没见过侯夫人,该去嘉辉堂请安才是。
这是正理,南絮和姑嫂三人,不敢耽搁,正欲往嘉辉堂去,身後突然有人叫住了她们。
“这个时候,你不是出府去书肆了嘛,怎麽回来了?”殷芜瞧着自家夫君跑的气喘吁吁的模样,不解道。
南羿成扶着柱子喘匀了气,急忙去看南絮,“快别说了,去的路上碰见了伯府的刘管事,他说妹夫自昨日进宫後,到现在都没出来。”
“说,和他一同进宫的李家父子天不亮就出了宫,却迟迟不见妹夫,宫里也没传话出来,别是出了什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