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江鹤雪一定会选第二个。
像她那般明事理的清醒女郎,既是先前大费周章地用回魂香问过他但无果,便不会错失此良机……
“头一个。”江鹤雪却毫不迟疑。
若傅妄不说,以沈卿尘的沉闷性子,定不会主动告知她的。
傅妄怔忪片刻,释然笑了。
“告知你,倒也无妨。”他于江鹤雪认真的目光中,缓声。“当年,殿下去寻你时……”
“镇北侯告诉他,你病逝了。”
“而後遣人,领他去瞧了你的坟墓。”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恒安王殿下,那时……”他回忆着,扯唇笑了。“像是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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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将至,大雨忽而倾盆。
“王妃呢?”沈卿尘蓑衣未解,先问。
“去京郊的酒楼见那位傅公子了。”雪梅毕恭毕敬地回答。
沈卿尘怔住,迟疑地瞥了眼漏刻。
还有一刻钟宵禁。
他又望了一眼答话的雪梅,阔步进殿,瞧见另外的雪兰与雪菊。
她一个婢女也没带。
先前将寝殿挤得快要无从下脚的衣箱也不知所踪,原趴在狗窝里打盹的小禾禾走来蹭了蹭他,一旁的食碗中,肉饭堆得冒尖,牛乳尚有馀温。
梁上的小琼花歪头看他,喊了句“昭华”,旁边的饭碗里,剥好的葵花籽也堆得凸起。
她记得为小禾禾与小琼花添粮,却只言片语也未曾留予他。
“王妃可有说过几时回府?”沈卿尘强压着情绪,问。
三人齐齐摇头。
“雪竹,备马。”沈卿尘未再多问,取了龙舌弓,两箙箭,腰间别了一对弯刀。
追雪身为日行千里的战马,今日终于体会到久违的冲刺,背上的主人带齐了他的武器,似要奔赴前线。
它激动,疾驰飞奔。近四十里路,压着最後一尾更声,停在酒楼外。
暴雨如注,沈卿尘模糊的视线里,有三人在房檐下避雨。
是江鹤野,傅妄,还有他的妻子。
笑望着身旁二人,相谈甚欢,不知是因着不日去往江州享乐而渴盼愉悦,还是已在畅想回到凉州故里的恣肆快意的时日。
下人牵着两匹马来到他们身前。
江鹤野利落翻身,上了其中一匹,而傅妄妥帖地制住另一匹的缰绳,示意江鹤雪上马。
而後,待她坐稳,他好似伸脚踩了马蹬,要与她共乘一骑,于夜雨中离去。
冒着瓢泼暴雨也要一刻不停地离去,好让雨水洗净行踪,让他再也找不见她。
骏马再度扬蹄,利箭脱弓而出。
“当心!”
羽箭射穿马腿,江鹤雪胯。下。骏马长啸而起,她尚不及惊呼,腰肢被稳稳搂住,摁回追雪的马背。
江鹤雪惊魂未定地回眸,对上沈卿尘浓沉的桃花眸。
“王妃,”他音调嘶哑。“你要背着本王,去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