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动
文存孝隐晦地审视着坐在高位上的苑姿,这位皇女殿下似乎并没有世人以为的那般好糊弄。
只见苑姿翘着二郎腿,挑逗地弯起嘴角,斜睨着他,满脸讥嘲,没有一点世族贵女的矜持与端庄,是十足的傲慢和缺乏尊重。
“丞相果然忘不了我那个做错事的妹妹,不知丞相见到我,有没有减缓思念之情呢?毕竟我们亲姐妹,长得可是很像的。”
文存孝眼里没有一丝温度,语气冰冷道:“皇女殿下,请慎言。”
“切,怎麽一个个都玩不起,说假话呢,你们瞧不起我,把我当傻子。说真话呢,你们又听不得,真是难伺候。”
苑姿摆摆手,作出一副真拿你没办法的模样,让文存孝心里头一次感到被明目张胆戏弄的愤怒。
他有点难以招架苑姿的话题,这位曾经不显露山水的皇女殿下,私底下竟是如此不按常理出牌。
“丞相,怎麽不说话呀?哈,看来是说到你心坎上了。”
苑姿冷哼一声,带着浓浓的不屑。她心里不好过,大夥就都别想好过。
文存孝匆忙行了一礼,唇边是示弱的语气:“夜色已深,微臣着实不该再叨扰皇女殿下休息,这就告退。”
“哦。”苑姿又摆了一个舒服的坐姿,一个“哦”字停顿很长,像是在告诉对方,她接下来说的每一个字都得留神听着。
文存孝等了好一会儿,苑姿才懒洋洋说:“行,退下吧,好走不送。”
文存孝匆匆离去。
风吹烛光,忽明忽暗。
苑姿一人在偌大的寝宫内,看似无聊地摆弄自己的手指,实则内心已经在问候苑茗了。
“苑茗丶文存孝丶女帝,哼,乱七八糟的关系,剪不断理还乱。文存孝,一个在阴暗处,窥探苑茗,肖想苑茗的卑劣之人,当初拉苑茗下台,他可没少出力。女帝,一个将权力当作生命的人,我竟还觉得她会有一点点舐犊之情。”
苑姿摇摇头,忍不住笑出声来,面善心冷的她,越笑越狂,整个寝宫都充斥着她的笑声,直到笑累了,靠在椅子上,眼睛半睁半闭,嘴里还道:“以後让你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在苑姿坠入梦乡时,苑茗已在梦中大开杀戒。
虚幻的空间内,前世的皇宫。
苑茗浑身赤血地握着刀,地面上铺满文武百官的尸体。而在这些呼啦流血的尸体尽头,那把象征着皇权的龙椅,坐着一个女人。她嘴角笑着,眼里却没有一丝温情。
苑茗提着带血的刀,一步步向前,渐渐看清龙椅上女人的脸:一会儿是母亲,一会儿是苑姿,最後变成她自己。
这个自己让苑茗觉得陌生,因为她快分不清自己与苑姿的区别。这种表情她只在苑姿脸上见过,原来,她也曾这样笑过。
“我们又见面了。”梦中的女人说,“重生的感觉怎麽样?”
苑茗目光一凛,直接挥刀看向女人的头颅。
女人像是滴入水中的墨汁,身体散开,但下一刻,她又恢复正常。
“这里是梦,你杀不了我。”女人道。
苑茗异常冷静:“我知道,只要我因精神癫狂而晕倒时,古怪的梦就会到来。有时是年少记忆,有时是我前世发狂的场景。这梦来得太准时,我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所以,你就把梦中的活人们杀光後,又来杀梦中的自己?”女人有些疑惑地问。
苑茗答:“看着碍眼。”
“这样啊。”女子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语调一转,“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毕竟重生也是需要代价的。”
“代价是什麽?”
女子莞尔一笑:“还没到公布的时候。”
“故弄玄虚。”
苑茗丢下手中的刀,看着女人,问:“你又是什麽东西?”
“不愿告知。”
女人笑得轻快,瞬间身影消散,只留笑声回荡周围。梦境开始坍塌,苑茗知道,她该醒了。
苑茗一睁眼,就见茹兰将头凑了过来。
“你醒了,呜呜呜,太好了。”茹兰的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苑茗见怪不怪,伸出手,为茹兰抹去眼角的泪水。
“我早说过了,我这命,阎王爷不愿收。”
“你的命确实硬。”姜楷靠在一边翻阅医书,眼睛都不擡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