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兰坐在院子里,整理草药,听到动静,走到苑茗身边:“怎麽这麽晚才回来?”
苑茗的目光紧紧盯着茹兰,突然,她猛地环抱住茹兰。茹兰拍着苑茗的肩膀,不知所措。
“我要去做一件事,成功的话,我接你入皇城,失败了,你就不要来管我,好好生活下去。”
茹兰瞪大双眼,一下急了起来,声音颤颤巍巍道:“你要做什麽啊?好端端的,突然说这些话。”
每到夜晚的时候,苑茗的眼睛总像住着月光,亮晶晶的,其实那是眼泪。
苑茗泪眼婆娑,说:“大概过几天,我就会带兵攻入皇城。可能成功也可能失败,我无法作出保证。”
茹兰一愣:“啊?是不是太着急了,做这种大事,不应该思虑很久吗?这麽快行动,会不会不妥当?”
苑茗摇摇头:“冥冥之中,我总觉得我的生命快结束了,给予我生命源泉的人,迫不及待想让我走完整个人生,可能是我让祂失望了。”
茹兰一脸懵懂:“你在说什麽啊?”
“没什麽,”苑茗低垂眼眸,“我也想过了,这个时候是祈国最弱的时候,不是梁国打进来,就是有人要揭竿而起。而我手中已经有了三张牌,足够去搏一搏。”
话已至此,尽管茹兰还是担忧,但对苑茗说:“命运让我们相识,肯定有它的道理,不然世间那麽多人,为什麽偏偏让我们遇上了呢。去做你想做的事,我为你放祈愿灯,祝你得偿所愿。”
祈愿灯从苑府徐徐升向天空。
苑茗带着一批人,骑快马离开沐城,那一盏灯火便在空中,默默注视苑茗离开。
同样注视苑茗离开的,还有钟应祁。
他望向夜空,今夜发生了太多事,而他也不知道这些事会将他对苑茗的情意带向何处。
苑茗来到了佘佑住处。
佘佑对苑茗的到来略有吃惊,但很快恢复平静。
苑茗曾想,佘佑为什麽会在前世帮助钟应祁,他与钟应祁是什麽关系,後来她想明白了,无论是什麽关系,他手上有兵甲,这就足够了。
“佘将军,此番到访,我有一件事求于你。”
“孩子,你的架势不像是来求人的。”佘佑用苍老的眼神打量苑茗,奇怪的是,苑茗竟觉得他的眼神是在打量一个娇蛮的孩童。
不知怎麽,一个大胆的想法突然出现在苑茗脑海,佘佑和她说过的每一句话汇聚在一起,铺出一个荒谬的可能。
苑茗骑着马,慢慢来到佘佑面前,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轻唤了一句:“父亲?”
佘佑苍老的面容被这两个字冲击到裂开。
这绝不是震惊或是觉得苑茗无理取闹,而是真相被戳破後的恍然。
苑茗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但理智告诉她,她不用胁迫眼前的老者。
苑茗迅速回应:“我打入皇城,我可以放了苑姿。”毕竟她的恨意不会因为亲手斩杀苑姿而消失,上一世她早就试过了。
“但……”苑茗声音坚定,“苑姿不会放过我,她对我的恨意已经成为执念。祁国已经这样了,谁也不知道她们之後会有好下场,包括我。”
过了很久,苑茗离开了这里,带着她想要的东西。
佘佑展开一纸信封,上面写着文存孝的名字。
反抗的号角已经吹响,如苑茗所预想的那样,皇城那边溃不成军。能如此顺利,脱不了文存孝的反水。
文存孝将信封献给苑茗,正是佘佑所写的那封。
信中讲明佘佑与文存孝潜藏的关系。原来文存孝少时走失民间,若不是佘佑出手相救,现在俨然会成为断手乞丐。这份恩情文存孝牢记于心,或者换一种说法,皇座哪个姓苑的坐,于文存孝本人没太大区别,他乐意偿还佘佑恩情。
苑茗随意将信丢去一边,她不在乎这个。
觥筹交错的宫宴,在舞乐声和酒杯碰撞声中,钟应祁的目光不曾离开身着帝服的苑茗。
待到宫宴尾声,苑茗挥退宫人,独自一人离开。
钟应祁跟了上去,他也不知道自己跟过去能做什麽,但他还是这麽做了。
苑茗静静坐在花园湖边的石墩子上,眼神了无生气。见钟应祁跟了过来,她也不惊讶,只说:“你也来了。”
“我不想去看前女帝和苑姿,她们太吵闹了。”苑茗自顾自说。
钟应祁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共同看向平静的湖面。
“我的故事好像敷衍的结束了,但没关系,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华元的交易丶祁国的腐败丶我的心病,还有你。”
钟应祁一顿,苑茗笑着说:“我的故事还很长,长长的故事里,让人有盼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