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见到来人,本皱着的脸即刻舒展了开来,恭迎上去。
穿着稍加华丽的妇人提灯前来,“怎麽回事?”
管家作揖道:“夫人,姑娘房里……”
云俪皱眉:“做什麽吞吞吐吐?”
早被惊起来的绿晚绿萝二人对视一眼,云俪指着绿萝:“你来说。”
绿萝如实回答:“回夫人,云钦公子他……他闯进了姑娘的寝屋,已经许久不曾出来。”
云俪本要进入姜黛意的屋子里一探究竟,闻绿萝之言忽然停了下来。
她兀自盯了一眼绿萝,唇边勾起一抹饶有兴趣的笑意,只是这笑不达眼底。
“你这‘闯’之一字,用得极好。你这话的意思,是想要在这院中衆多人的耳目下,暗暗影射云钦公子……有意要冒犯自己的亲妹妹?”
停顿之後的声音隐含杀机,作为当年重新恢复云家辉煌的其中一位成员,她的手段也是实令人生怵的。
绿萝脸色一白,跪在地上:“奴婢失言,夫人恕罪。”
云俪拢了拢寝衣外罩着的披风来回踱步,她打量着绿萝的眼睛里疑窦丛生,缓声道:“我倒不知云妡姑娘院里,何时竟养了你们这样的下人,字字含沙射影,胆敢妄言公子,损坏姑娘的声誉。”
“你们”二字一出,可见是大有连坐的意思,一衆下人护卫变了脸色,跪了一地。
“属下奴婢绝无二心!”
云俪指着地上的绿萝,示意将她拖下去:“带下去好生审问。”
绿萝面色一白,却是连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云俪夫人什麽性子,大家都清楚。
不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只为警醒寝屋内的人,绿萝还是出声大声哭喊:“夫人,奴婢年纪小,口无遮拦,求夫人饶了奴婢吧!夫人!!”
云俪夫人怎麽可能饶过绿萝,夫人此举的意思,分明是已经对绿萝的真实身份起了疑心,云家除了云钦还有几位长辈,各个心思深沉,敏感多疑。
尤其是云钦公子,青出于蓝更甚于他的长辈,任何看着不起眼的风吹草动,或是听着极为寻常的话语,都可能引起他的疑心,被他洞察。
“管好你们的嘴。”云俪夫人警告完,迈步朝屋里走去。
屋内,扑朔的烛火摇曳在姜黛意聚着雾气的清眸里,门外绿萝的哭喊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她撑起身子想去找绿萝。
“绿萝……”
“妹妹很在意绿萝吗?”
云钦桎住姜黛意的手腕,继续陈述一个事实,不给她丝毫喘息之机。
“绿萝是天阙少主,千相的人。”
姜黛意染泪的眸光里透出震惊,这事她是真的不知道。
绿萝在她七年前进府时便已经在了,这样算来,绿萝比自己这个冒牌之人都要来得早,千相到底在云家放了多少眼线?
云钦捕捉到姜黛意眸中震惊的馀光,浅表看着倒不似作假,可一旦拨云见雾後,埋在深底的秘密真的能藏得住吗?
姜黛意撇清自己与绿萝的关系,“她竟然是细作吗?我一直拿她当妹妹看待,我不知道……”
云钦:“如果你很想保下她,或许我可以跟姑母说一声,她虽是天阙细作,但不会武功并无威胁……”
甚至蠢得有些明显。
而恰恰正是因为她蠢,所以才能隐藏这麽长时间不被发现,毕竟谁会认为这样蠢的一个人会是敌人派来的细作。
姜黛意一直以为绿萝偶尔说云钦的坏话,是因为不忍云钦将她看得太严,现下想来,原来一切有迹可循。
她柔弱开口:“我不懂这些,全凭兄长处置。”
她也只能撇清与绿萝的关系,这个时候去沾上绿萝,无异于在虎口拔牙。
绿萝是千相的人,大抵也是起监视她的作用。
怪不得千相能察觉出她的背叛之心。
云钦擡起姜黛意尖尖的下颌,让她无法垂眸掩盖自己眼底的秘密,他说:“那日抓住的刺客,吐出来一些东西……”
烛火化不去浓稠的夜色,云钦身上散着晕开的光影带着没有温度的冷芒,不可抵挡地逼向姜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