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加思考躲过那些滴落的救星残骸,冲进密室,苏余影面色惨白地躺在地上,李子深紧随在她身后。
戴雪荣一只手抱起他,一只手掐他的人中,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空了的针管:“苏博士,苏博士!你醒醒!”
李子深则是搜寻着屋子,苏余影身前的桌子上立着几个玻璃瓶。
他凑近一看,是麻醉剂,一瓶三十毫升,整整有四瓶,只剩下一瓶没用过。
他大感不妙,低头瞥见那只银闪闪的针管,不等戴雪荣再嚎几下苏博士,蹲在她面前命令道:“快!把他放我背上,他麻醉剂使用过量,难辨死活了!”
“哦哦,对,我们赶紧,赶紧送医院。”戴雪荣也慌了神,抄起苏余影的腋下扔到李子深背上,李子深趔趄了一下,勉强稳住身体。
戴雪荣掏出手机,查看地图上最近的医院:“有一家离我们五百米的医院,走——”
不等她说完话,李子深马上打断:“不行!这样会被看到,去私人医院。”
他自顾自背着苏余影冲向电梯,戴雪荣紧随其后,问道:“去私人医院不也会被看见吗?”
李子深抽出手按下按键,把苏余影往上抬了抬,语速极快:“我家这几年和研究院有合作,去我哥开的医院。”
他默默祈祷不要有人下楼,万一等电梯的时候看见这样一副场景,又会引来不少麻烦。
好在他们是幸运的,没有人阻拦电梯的快速下降。
到一楼后,李子深没有按照正常出研究院的路线离开,而是从一段楼梯背后的墙面出去,平日里不贴着墙看根本不知道这是一段秘密通道的入口。
同样是指纹锁,不过是戴雪荣揪着苏余影的手按开的。
这里一个密室,那里一个密室,戴雪荣感觉研究院像四处漏风的筛子:“这又是什么?你知道得好多。”
“这是只给三位领导使用的秘密通道,直通车库。”
他们左拐右拐绕过好长一截路,从车库的一个堆满杂物的角落出来,面前几步远就是苏余影的车。
他们视察周围,趁着没人偷偷摸摸开了车门把苏余影放在后座,戴雪荣坐在他旁边,索性让他的头枕在自己的膝盖边,伸手一摸额头,冒着凉气。
“嘶,他的额头好冰,”她接着捏了把苏余影的手,像是浸在冷水里,“手也冰。”
李子深一屁股坐进驾驶位,边扯边扣上了安全带,猛拉加速杆,轰地一声开车出车库:“摸摸他的心跳。”
戴雪荣咬咬牙,心想无意冒犯小领导,然后手从苏余影的短袖领口伸进去,划过他胸前的皮肤,直到掌心压住了那颗小小的凸起,微弱的心跳在她手下起伏。
她又选择了一种更直观的方法,两指并拢轻压他的脖子,动脉传来的生命讯息只比心跳强烈半分。
她感觉头皮发麻,眼前的孩子已面色苍白,呼吸微弱,她吞吞吐吐地说:“苏博士……脉搏很弱了……”
那个弱字就像脚掌扎进一根针,李子深痛到不自觉又拉紧了加速杆,面前的车流突然模糊到看不清,他自言自语道:“没事的,他不会有事的。”
车子赶路的速度已经无法让后座的两人保持彻底的平衡,戴雪荣想提醒一句注意车速,抬头镜子里他的神态看上去除了安慰什么也不听了。
他们有惊无险地抵达医院,下车前李子深给他戴上口罩,依旧背着苏余影跑进大厅。
戴雪荣被他甩在身后,还没靠近病号和李子深,就听见他焦急的声音:“有一个重要的病号,麻醉剂使用严重过量,快给我安排单间,再把人都叫来准备手术,耽误不得,快!”
前台认出这是老板的弟弟,不敢怠慢,给他指了空出来的单间:“您请去那边,倒数第二间没人,我马上为您安排人过来。”
这像是一场不能终止的接力赛,李子深分裂成多个人,每个分身都拼了命地朝接棒人奔跑。
他顺着方向找到病房,放下苏余影就开始给他做胸外按压。
“没问题的,苏博士撑住。你还年轻,不会有事。”
他抿紧嘴巴,额头上冒着一层水光,他们连在一起,随着按压的节奏强力地起伏。
戴雪荣站在一旁不知所措,只好伸出双手暖着苏余影的手。
门外一阵忙乱的脚步声,以及车轮滚过地面的急促。
五六个白大褂冲进来,有人拉开李子深,有人抱起苏余影往推车上放,一阵叮叮当当后,病号被送进了手术室。而李子深被隔绝在外,他甚至想守着苏余影手术。
“家属朋友留在外面等待。”一名护士拦住李子深,要他们坐在手术室门口的椅子上等着。
“好,我等着。”
李子深坐下,手扶着椅把儿,却止不住地颤抖。他的双眼失焦,额头上的水光凝结成汗滴了下来。
戴雪荣见他失魂落魄的样子,不顾同事该有的距离,一只手抚上他的背,一只手捏他的小臂,嘴里发干,安慰道:“别担心,既然都送过来了,医生肯定会尽力救他的。”
李子深没有回答,只是从内袋里拿出项链,盯着项链若有所思:“是我没注意,项链在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为什么这么说?”戴雪荣不解地问。
李子深想说出真相,但他忍住了:“苏博士很可怜,他小的时候被别人欺负,加上体质特殊,一做和小时候有关的噩梦就会伤到别人,有项链在他就能自己缓过来。”
然而这话在戴雪荣听来无疑是对真相的揭露,被欺负,小的时候,还带着项链,她已经有九分的成算确定苏余影就是当初那个孩子,还有一分不确定是出于没能看见当时留着掩面长发的孩子的样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