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从镜子里打量着戴雪荣的衣着:“小、小姐,到了,再后面我就进不去了。”
戴雪荣从一上车就在闭目养神,她睁开疲惫的双眼,手摸索着衣袋,看也没看就递给司机两张纸币。
“不用找了。”她打开车门下车,径直走向大门,没走几步,又回头朝司机挥手示意他赶紧离开。
司机诚惶诚恐地加速掉头,几秒钟就不见影踪。戴雪荣回军区如同回家,她走到士兵面前,甚至还没开口,士兵就放她进去了——军区的人谁都认得出来老大的养女。
戴雪荣蹭了某个军官的车,礼貌地请他送自己到生活区。军官当做了个顺水人情,先把戴雪荣送到才去原定目的地。
车子穿过无人的操练场,在一排排大灯的指引下,驶向稍微有些人味的生活区。
军官也是位十足的帅哥,不过他的姿色在切尔诺人中只算得上平平无奇。他微微欠身,提醒了句到了,戴雪荣刚要说谢谢,军官抬起他的手,油腻地亲了一口。
“为你服务是我的荣幸,戴小姐。”军官挤眉弄眼的,戴雪荣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用说这肯定是又一个想巴结她的臭男人,戴雪荣嫌弃地抽回手,慌忙下了车。
下车她就再也掩饰不住激动的心情,直冲她的家,远远望去,家里还亮着灯。
戴雪荣敲了三下门,长短长,这是她和妹妹约定好的暗号。果然门开得非常迅速,她都没看清妹妹的脸,就被妹妹死死地抱住。
“姐——你回来了!”戴霜微激动到跳起来,侧麻花辫像牛尾巴驱赶蚊子似的一甩一甩。
戴雪荣满脸堆笑,鼻子一酸,柔声道:“是的,我回来了。”
两姐妹拥抱着,只是上半身紧靠,感受对方炽热的体温,戴霜微的肚子圆滚滚的,戴雪荣被顶到,问她是不是吃胖了。
“最近伙食那么好,你看你这肚子,像怀小孩了似的。”戴雪荣伸手戳了一下。
“哎呀。”戴霜微佯装害羞转身,一副心虚的表情,“我容易长胖嘛,姐,你在那边过得还好吧。”
戴雪荣走到戴霜微面前,答道:“一切都好,你呢,没什么问题吧?老三有没有来找你的麻烦。”
戴霜微那一瞬脸色一变,随即挂上笑容,嘴角两个小梨涡:“都挺好的,你回来了就更好了。”
她再次抱住戴雪荣,头埋进她的怀中。姐姐的怀中有股海水的咸味,混杂着一阵花香。下垂的发丝扫过她的脸颊,痒痒的。
她们抱了一会儿,戴雪荣拿出巧克力,金灿灿的包装纸包着手掌那么大一块巧克力:“好不容易带回来的,尝尝。”
戴霜微看到巧克力两眼放光,剥开糖纸咬了一大口,巧克力在她口腔化开,舌尖流过一阵浓醇的苦涩,混合着坚果香:“真好吃,肯定很贵吧。”
“尽管吃,喜欢我下次还给你带。”戴雪荣眼里都是笑意盈盈的妹妹,嘴角都是宠溺。
“谢谢姐——呕——”她的道谢还没说完,突然胃里一阵作呕,她下意识伸手接住融化的巧克力,黑色的液体从指缝溜出,滴到宽松的白色连衣裙上。
她心里大感不妙,戴雪荣上前捋着她的后背,神色凝重,她联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戴雪荣试探道:“没事吧,家里真的没出什么事吗?”
她的预感促使她环顾四周,家中陈设简单,什么都尽收眼底。床头柜上,一堆书中夹着一叠纸,根据纸的一角来看,像是红头文件。
“这是什么?”她挪动脚步,伸手要去拿那叠文件。
“别,别动那个!”戴霜微撩起一角粗糙地擦了下嘴,拦住戴雪荣,扑通一声跪在她面前,嘴角还有一抹黑色的巧克力,齿缝间也是滑稽的酱黑色。
她的眼泪立马流了出来,哀求道:“姐,我求你别看。”
眼见事态不妙,戴雪荣扶起霜微,把情绪一激动就哭得抽搐的她带到椅子边坐下。
她淡淡地说道:“我也是经历过大事的人,发生了什么事,说吧,我想我已经有一个答案了。”
戴霜微抽抽搭搭地哭着,接过戴雪荣给的纸擦脸,一团团纸在茶几上堆成一座黑色小山。
“姐,我,我怀孕了。”
不出她所料,但凡身为女性,察觉到妹妹这些异常变化,免不得要往那方面想。
“孩子爸爸是谁?”戴雪荣想着这也不算天大的事,如果能找到孩子爸爸,或许还有商量的余地。
戴霜微面对这个问题神色更加为难,泪水打湿睫毛,眼圈湿漉漉的:“不,不是的,这个孩子,是doll。”
doll,切尔诺人耳熟能详的名词,有时候人们也叫它娃娃。
在切尔诺女人的眼里,doll是残忍的金钱抵押物;在贝洛贵族和富人的眼里,这是件无与伦比的奢侈品,象征着身份与地位,带着自己的一半血脉,和切尔诺人的美丽基因。
一般情况下,只有万不得已的时候,女孩们才会选择走进玩偶屋。
那栋全是浅粉色和暖黄色的房子,工作人员柔声细语地邀请你在合同上签字,几个月过后,女孩们身着宽大的衣袍走出来,衣服下是松垮的肚皮。手里拎着雇主承诺的“巨款”,也仅仅是从镀金的他们身上掉落的皮屑。
戴雪荣可以接受妹妹和男人好上,意外怀孕,万一打不掉,大不了生下来姐妹俩一起抚养。
可是doll的产生需要走程序,那就意味着,老大默许他人践踏霜微的尊严。她无论如何都忍不下这口气,罪魁祸首不用想都知道大概率是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