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环说着恭维的话,心里的隐忧渐渐落地。
怪不得彭将军眼神有时有些不对,原来是对照她和幼时是否相像,原来是这方面的注视。
“敢问娘子名讳?相隔十二年,本将可算知晓了救命恩人的大名。”
易环被他故意夸大的语调说的好笑,回道:“我叫易环,交换易,圆圈环。”
“我之名姓,娘子定然还记得。”
“将军之名,民女自是铭记于心不敢越矩。”
易环承了这具身体的记忆来了这,生活在一个于她所受教育而言是封建极端的社会里,见什麽人说什麽话,守好自己平头百姓的本事炼筑得炉火纯青。
彭左珰再是受过她的恩,也是一个拥有军权的大将,是个土生土长的统治者,拥有绝对砍杀一般百姓的决定权,她不能忘了二者身份的差距。
彭左珰见她知进退更是满意,道:“两次相见皆受你所助,易娘子可提一个要求,本将定会满足。”
与她对视的几秒钟,彭左珰心里笃定愈甚,稍後他可表现出一副为难後再接受的模样,不能太过,也不能太惯着她。
“要不,劳您予我一把短刀,便我出行。”
彭左珰弯的刚刚好的弧度有过一瞬间的迟滞,她此时不该借坡上爬求他收了她,以便摆脱给人做工谋生存的生活,还是他哪里说的引她误会了?
“娘子,你确定只想要把刀?”
易环只觉得他客气又知恩图报,幼年恩情记到现在,待她也是平等有礼,但凡一个为官有些身份的都没有这副宽厚性格。
“若将军不方面随意赐民女一物件也可,不过一块饼的事情,您太看重反倒叫我有些惶然。”
彭左珰否认,从袖中取出一纸券,“你可凭此飞钱去柜坊,合券取之,表我答谢。”
在他递来胳膊擡起时易环便已侧身婉拒,笑着回绝:“将军,由奢入简难,我总不能一辈子依附您的接济生活吧?这样岂非挟恩图报。”
彭左珰在她疏离的笑意中咽下那句脱口而出的可以养她一辈子的话,身上没有武器,他走到长一身侧拿过别在他腰间的匕首,递过去道:“算了,这把匕首予你。祝尔…出入平安。”
易环坦然接受,抱拳道谢道:“多谢将军赐。”
在北房前停住脚步,易环开口告辞:“将军,您公务冗多,就不耽搁您时间了,有机会再见,多谢您相邀。”
彭左珰和她坚定告辞的眼神对上,半伸着的手掌握拳收回,没有再留她,浅笑着答应一句。
易环没过多把玩通体发黑的匕首,随意别在腰间,挑个近街向外走着,果然不出意外的,在一条街尽头看见等在那的人影。
“阿于!”
极其自然的走在朝览纡身侧,易环带着连自己都未察觉到的亲昵:“我就知道你会来寻我。”
朝览纡担忧的眸子扫过她全身,不放心问道:“定远将军可有为难你?”
“不曾。我进张家时竟然见过彭将军,还掰给他了一块干饼。喏,这个是他感谢我的匕首,比我那把锋利许多。”
“利器防身,适合你。”
在她笑意盈盈的注视下,青年脸廓微红,递过竹筒时视线不舍得不看她。
“喝些水,我今天无事,陪你去青石山采药。”
接过筒身时手指触碰,易环霎时胸腔砰砰跳动,掩饰的低头喝水,擡手碰了下脸颊果然很热。
“阿于,你也喝。”
她凑得太近,清淡的气味如织网笼罩,朝览纡双手难放,结巴道:“我,我自己喝。”
易环踮脚更近,盯着他眼睛放轻声音说:“我喂你,张嘴。”
朝览纡耳朵更红,躲闪着目光喝了口,紧张得没有想过两人口唇贴过同一地方,借着整理衣衫的动作压了压狂跳的心脏,低头看她时小心又亲近。
长她两岁的青年已经初具男性轮廓,黄白皮肤,身姿挺拔俊朗,晶亮的双眸是清澈的真诚,一张脸没有突出的惊艳,像风沙中摇摆但不倒伏的巨木,安静又广阔。
不是富贵出身只是两个一起长大的普通人,易环七岁时流落至朝家,若是十年还看不透还定不了一个人,只能说明二人不合适。
但显然,他们是青梅竹马的关系,也是说开过互相属意的心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