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池锦一开始也是这麽觉得,但是接触得越多越能发现陈以声不轻易示人的温柔和细腻。
正要接话,却听见快节奏的说唱戛然而止。车内突然被一阵急促的铃声打断——池锦连着的蓝牙播放被打断,车载屏幕上清晰显示出“孙庭”二字。
两人都没动作。池锦看着那个名字,有点尴尬。
陈以声道:“不方便的话切断蓝牙就好。”
池锦心想孙庭是个体面人,说话有分寸,两人关系也清白,便直接按了接听。
“池锦,今天中午有时间吗?最近太忙了,请你吃个饭,肯赏光吗?就咱们二中门口的烤肉店,绝对地道,没有二中毕业的不馋这口!”
“我在回景市的路上。”她言简意赅地拒绝了邀约。
“啊?这麽早?我以为你买的下午的高铁呢。”
“没候补到高铁,搭同事的顺风车回来的。”
“啊?你上司吗?他不和他老婆孩子一起走吗?”
此时在孙庭的眼里,她和“已婚”上司的关系实在有些过于亲密了。
池锦呼吸一窒,握着手机的指节微微发白。她下意识地看向陈以声。陈以声依旧专注地开着车,侧脸线条冷峻,薄唇紧抿,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完全没听到这刺耳的问话。
陈以声只是不方便说话,他觉得这男的心机颇深。真有心请吃饭,早该提前确认时间地点,而不是假期最後一天,明知她要赶路时才冒冒失失打来电话。
“不是。另一个同事。”
池锦还是说了谎,向陈以声投去一个“实在抱歉”的眼神。
“哈哈这样啊。”
他根本没信。
“那你们开车小心,等我过两天去了景市,咱们再聚吧!”
“好的。等你来景市我招待你。”
“那我可记在心里了。行,不打扰你们了,先挂了,等你到了家和阿姨报平安,再见。”
“再见。”
电话挂断,音乐再次响起。
池锦主动调低了音乐的声音,道:“不好意思陈主编,不是有意骗他的,我当然也没觉得我们是见不得光的关系。只是和他不算熟络,解释起来徒增枝节,索性敷衍过去。”
“保护自己的边界感,是好事。只是你不用句句都这麽小心,把自己的感受放在第一位吧。”
她微微一怔,随即垂下眼睫,掩饰住眼底翻涌的情绪。把自己的感受放在第一位?对她来说,这似乎已经是很遥远的事情了。母亲的感受丶工作的压力丶旁人的眼光……层层叠叠,早已将她的本心包裹得严严实实。
“嗯,我试试。”她低低应了一声,声音轻得像羽毛。
或许是车内温度太过舒适,或许是早饭後晕碳,或许是早起忙碌,也或许是连日来紧绷的心弦在相对安全的空间里终于得到一丝松懈,巨大的疲惫感如潮水般席卷而来。她的眼皮越来越沉,意识渐渐模糊,头不自觉地偏向车窗一侧,呼吸变得均匀绵长。
陈以声向右看去,她眉头微蹙着,即使在睡梦中似乎也未能完全放松,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鼻尖还残留着一点未褪尽的微红,唇色有些淡。
看起来很可怜。
他的眼眸里满是柔和。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他擡手,将已经调得很低的音乐彻底关掉。世界瞬间陷入一种温柔的静谧,只剩她清浅的呼吸。接着,他又探手,将空调的出风量调到最小。
车厢彻底安静下来,陈以声专注地开着车,偶尔确认一下她的状态。她姿势拘谨,身体微微蜷缩,带着一种下意识的防备,但总归是睡着了。
他放慢了车速,在确保安全的前提下,尽量让车身行驶得更平稳,避开那些可能带来颠簸的坑洼。
时间在无声中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