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锦先一步走进电梯,把头偏向冰冷的金属壁面,避开了他的视线,声音轻得像叹息:“你的答案,不也是一样的吗?”
电梯下行,逼仄的空间里,两人沉默着,只有略显急促的呼吸声交织。池锦垂着眼,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传来的热度和紧绷的肌肉线条。
车子再次驶入夜幕,目的地明确——附近那家她原本为自己预订的酒店。
一路无话。某种一触即发的张力在车内狭小的空间里无声地蔓延。
直到前台,办理入住手续。池锦下意识地想拿出自己的身份证办理入住。
“两位入住都需要提供身份证录入信息。”前台小姐的声音礼貌而公式化。
陈以声这才确信根本没有所谓的“人”在酒店等她。
他沉默地拿出自己的身份证,声音低沉沙哑:“另开一间大床房。”
“你二位开两间房?”
陈以声点点头:“最好在同一楼层,谢谢。”
前台训练有素,很快开好了房间,将房卡分别递给两个人。
拿到房卡,电梯上行,数字不断跳动,每一次跳动都仿佛敲在池锦的心上。
她是事出有因,他是有家不回,跟着她上来干什麽?
两人的房间相邻。池锦先刷卡开门,感应灯亮起,她感受到陈以声高大身形带来的压迫感紧随其後。
“你难道要跟我进来吗?”
池锦没有回头,声音带着刻意营造的冷漠,将房卡插入卡槽。灯光大亮,她却在馀光里瞥见他已然跟着走了进来。
“孙庭在哪等你?”他站在她身後,声音干涩,非要亲耳听到那个早已知道的答案。
“已经把他拉黑有一段时间了。”池锦低声道。
“所以……我可以进来?”
“我从来没这麽说。”
“池锦。”他却突然从身後抱住了她,手臂环住她的腰,将下巴抵在她发顶,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疲惫和挣扎,“为什麽你总是对我忽冷忽热?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你之前说的所有顾虑,我都在认真考虑,我可以解决,我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两个人身体贴身体,她能感受到,他并不是荷尔蒙作祟。
但是她也已经完全冷静了:“陈主编。”
环在她腰间的手臂猛地一僵,缓缓地丶无力地松开了。
“我可能喜欢你,也可能不喜。”池锦背对着他,声音低哑却清晰,“但这个答案,跟我们的关系,不挂鈎。”
她顿了顿,终于转过身,却只敢盯着自己的脚尖:“陈主编,我可能……更习惯和你只做上下级。”
“池锦,”他红着眼睛,声音里带着最後一丝争取,“我也是个把工作看得很重的人。但是,工作和私人感情,我分得清。个人感情和职业成长,并不冲突。”
“道理我都知道。”
他深吸一口气,问出了那个盘旋已久丶决定生死的问题:“我只问这最後一个问题。池锦,你,喜不喜欢我?”
喜不喜欢?她问自己,但是她已经有了答案。下意识的动作骗不了人,但她没有义务告诉他真话。
池锦死死盯着脚尖:“不喜欢。”
“你看着我。”他要求道,声音带着一丝颤音。
池锦强迫自己擡起头,撞进他通红的眼眶,他看起来很痛苦。
她咬紧嘴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尽全身力气重复道:“不喜欢。”
“……我知道了。”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猛地偏过头,避开她的视线,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彻底心死的决绝,“是我打扰你了……抱歉。”
他没有再看她一眼,径直转过身,脚步甚至有些踉跄地快速离开了房间。门被轻轻带上,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却像最终判决一样沉重。
这样也好。池锦麻木地想。
本来就是错的,一切都是错的,全部归为零点,才是最好。
强烈的疲惫感如同海啸般瞬间将她吞没。她甚至没有力气去洗澡,直接倒进柔软的大床,将自己深深埋进被子里,几乎是立刻便沉入了逃避一切的昏睡之中。只是紧闭的眼角,有一抹湿意,无声地洇入了枕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