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满腔愤恨尽数落空,他再见应寄枝,又该是什么情绪?
他与应寄枝又该是……什么关系?
他看着眼前空空如也的手臂,得知了答案,却并不高兴,仿佛心中有什么隐秘的期望,骤然落空。
应寄枝未被蛊惑,所做的一切或许都是……出于本心。
可若是如此,为何今世应寄枝种种举动,却又前世的他背道而驰?
季向庭僵胸口复杂心绪咽下,终是开口。
“你早便知道唐意川身上的神识碎片。”
应寄枝似是早有预料,他眼睫颤动,不避不躲地应声。
“应寄枝,你还瞒着我多少?”
环着他的手指无声收紧,应寄枝在近乎冷硬的诘问下,眉宇间浮起一缕极深的疲惫,忍了又忍,沉默许久终是开口。
“不止是家主,天下芸芸众生,皆是他的棋子。”
“唯有你……是例外。”
季向庭张了张口,终于无法再同他兜圈子,忍耐了许久的问题还是出口。
纵然他手臂上不曾有那红色印记,他也要亲口听应寄枝的答案。
“……那你呢?”
应寄枝垂眸看着季向庭,却沉默不语。
“应寄枝,你问心无愧么?”
佛堂之上,小沙弥的话语如同梦魇般,在他耳边缠绕不休。
——你若要救他,便不可听、不可说,我能帮你的有限。
耳边一声轻笑同那小沙弥的声音一道响起,似是在嘲笑他的自不量力。
——可你觉得他会信你么,应寄枝?
——折断他的羽翼,关入笼中,他的目光便能一直落在你身上,何乐而不为?这对你并不是难事。
——动手吧。
应寄枝陡然惊醒,攥紧了季向庭的手腕。
季向庭却自嘲地笑了笑,伸手将应寄枝推开,一言不发地起身将衣架上的衣衫穿上,浑身痕迹被红衣尽数遮掩,再看不分明。
主殿内层层轮转、欲将人锁住的禁制一瞬停止,季向庭毫无察觉,轻而易举地推开殿门,头也不回地离去。
应寄枝望着季向庭的背影远去,暖意融融的主殿霎时失了温度,寸寸凉下来,他指尖一动,探向床边。
床边小几处,隔着季向庭送他的梨花枝。
血线自他唇角溢出,他伸出的手指停下,面无表情地擦去那点血迹,洁白梨花瓣被灵力定格在绽放之时,仍是纤尘不染。
花枝尚在,温度却冷,纵使他灵力磅礴,也留不住昨夜季向庭递给他时,上面莹莹滚动的露珠。
就像他满身枷锁,留不住心向天地的季向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