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揉了揉额角,多看应寄枝一眼都嫌眼睛疼,袖袍一挥,青光闪动间便将人不分青红皂白地推进了庖屋内。
唉,一个两个,全是木头。
疱屋之内,季向庭正忙得热火朝天,灶上锅正热,奶白色的鱼汤在锅中咕噜噜滚动着,砧板上一条鱼骨被完整剔出,被他摆弄片刻,竟也能生出几分诡异的情致。
听见响动,季向庭用皂角净了手,隔着蒸腾的雾气弯起眼眸望向来人。
“家主,来帮把手。”
像是梦中传来般。
应寄枝定定地望着那雾气良久,才走近两步,穿过那满屋烟火气,那人便色彩分明地烙在眼中。
季向庭叹了口气,仰头用湿润的指尖捧住应寄枝的脸:“回神了,家主,想看我一会慢慢看,上手摸都行。”
许是重回故土,他眼角眉梢都挂着不设防的懒倦,连用词都不甚讲究,糙得让人无言以对。
“帮我生个火。”
见人终于有了反应,季向庭顶了顶犬牙,手欠地再往应寄枝坠着耳坠的耳垂上揉了揉,在把人惹毛之前将人推开,勉强恢复了先前的正经模样。
心头才升起的鬼影在对方轻微的触碰下顷刻间便换成了另一种更为灼人的欲望,烧得应寄枝眼眸沉下。
直到一盏茶后,这火才终于生起来,原本飘渺的冷香被热腾腾的蒸气熏着,也逐渐多了些许暖意。
季向庭靠在桌案边,游刃有余成了腰软气短,被“教训”得彻底歇了逗人的心思,靠在灶边指尖蹭着肿起的唇角,没好气地垂下眼看着应寄枝。
这位世人眼中如霜如雪的大少爷,干起农活来倒也是有模有样,他本是使坏想看他灰头土脸的模样,到头来却反被人占了便宜。
他无端想起幻境中幼年的应寄枝孤寂的背影,声音也跟着放轻:“从哪学来的?”
应寄枝将最后一节柴火添入,握着蒲扇扇动片刻,才道:“母亲曾私下教过我。”
季向庭瞧着应寄枝,有些牙酸地移开视线。
当真是越来越心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让他看久了都能瞧出几分心疼来,只听了这么一句话,便忍不住又想亲一亲哄哄。
嘴还被人咬得发疼,就又想上赶着再来一回,再这般下去,这顿饭可就彻底吃不成了。
一个时辰后,季向庭撩起帘子,杜惊鸦转头,新奇地瞧了两人一路,半天都没把嘴合上。
季向庭才把鱼汤摆在桌上,便被杜惊鸦拉到一旁。
“老实同我说,归雁兄,你是不是在庖屋里同应家主拜过堂了?”
季向庭被这语出惊人的话语问得差点咬到舌头,疑惑地伸手一掐杜惊鸦的手腕:“这也没生寒热啊?”
杜惊鸦像是终于回过神来,口中喃喃。
“上得厅堂下得庖房,你们应家主这也太贤惠了……”
季向庭拍了拍杜惊鸦的肩膀:“我也没想到,日后你们再来,我能轻松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