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谁,要在此地设下如此反复的机关?”
“自是为了秘宝!不过这寒洲剑出现在蓬莱幻境中,莫非连季月也折戟于此?”
那小弟子聊着聊着,身旁的声音却蓦然一停,他心下一慌,猛地侧首,却被鲜血溅了满脸。
他愣愣地看着同僚的头颅咕噜噜滚落在地上,可真正叫人寒意直冒的,却是那出手之人。
剑槽血珠滚下,方才同无首尸体勾肩搭背的好友面色狰狞。
“方才你分明想那我挡刀!忍你欺侮多年,便当真以为我毫无还手之力了?!”
那人抬起眼睛对上小弟子骇然目光,里头猩红叫人悚然一抖。
小弟子惊叫堵在喉中宣泄不得,本能运气欲逃,然目之所及,皆是怨憎会。
“夜哭亦何足畏惧!左右都要死在此地,何不拉应寄枝一齐下地狱?!”
“应家待你不薄,你却卖主求荣,当以死谢罪!”
机关未现,周围仍一片宁静,却在冥冥中有人轻拨心弦,叫所困之人遮掩许久的本心尽数袒露,彻底乱了套。
季向庭闭目将心中逐渐浮起的燥怒压下,偏头一瞥正紧攥双拳的夜哭,伸出手指在他眼前一晃。
“大人可莫要魔障,家主与我可都得仰仗您呀。”
他侧过身来,露出背后数道朝应寄枝斩去的狠厉剑光。
夜哭整个人都似浸入寒潭之下,无数往事翻涌而上,化作声声鬼语在他耳边盘旋,唯有运转全身灵力,方能与之对抗,根本无暇他顾,只能徒劳地瞪大双眼。
季向庭摇了摇头,剑影逼至应寄枝面门也不见惊慌:“应寄——”
他叫得懒散,每个字尾音拖得极长,却在最后一个字出口时戛然而止。
眼前黑影一晃,季向庭整个人被一股巨力压倒,结结实实砸在地上,眼前顿时一黑,皱了眉还未开口,便被人狠掐住了脖颈。
那是应寄枝。
浮生
置于颈项间的手指逐渐用力,天地随着呼吸减弱而骤然失色,季向庭眼前一片模糊,连气都透不过来。
“你该死。”
这话听得熟悉,前世应寄枝说过几回,字句极为认真,可每次季向庭皆玩笑似地哄他。
“眼下还不行,再忍忍罢。若最后活下来的是你,我送上门来如何?”
分明已闻不见蓬莱岛上那能叫人失去神智的香气,季向庭却似被魇得更深,困在记忆中出不来。
应寄枝垂下眼眸,像是极为仔细地审视着季向庭,眼前青年惯常挂在嘴边的散漫笑意不见,眼中金光浮起,映着一层浅淡水意,里头只盛下自己的身影。
这样的注视从未落在自己身上,竟比一切甜言蜜语都来得真切,应寄枝手指竟被烫得一松,挣出一分茫然的清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