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屹握紧了方向盘,指骨泛起青白,嗓音压抑,“我知道,有个地方没有人。”
温柠满意地弯了弯眼睛。
她这个人有劣根性,就喜欢看沈屹这样性格保守又极度清高的人,在她面前不断地放低底线和自尊。
沈屹将车开进一处烂尾的公园,喷泉只挖了一半,地砖都没铺好,各种石料钢筋堆积在一起,连个路灯都没有。
这里早已荒废,很少有人过来。更何况今天还下着雨。
车子停在树林里,两个人从前座转移到了後面。
雨声淅淅沥沥还在继续,他们在封闭昏暗的车子里尽情拥吻,气息声高高低低。
雨水砸在不堪重负的树叶上,又从叶尖滴落至车顶,迸溅出一朵朵小水花。
深色的防窥膜将车内景象遮了个严严实实。
温柠推开沈屹,探身去副驾驶的位置拿自己包里的东西,细白脚腕松松垮垮地勾着高跟鞋的系带,在沈屹视野里上下晃荡,像一叶飘零小舟。
趁她思绪迷离,防备最松懈的时候,沈屹忍不住捧住她的脸,将压在心里一路的问题问了出来,嗓音无端低哑,“温柠,你出轨了吗?”
他在黑暗中紧盯着她的脸,不想错过她任何一点表情。
温柠瞳仁微微放大,很快又迷蒙地眯起眼,“没有。”
“没有就好。”沈屹亲了亲她汗湿的额头,精瘦的手臂用力,将她抱得更紧。
可在温柠看不到的地方,他的脸色却苍白得难看。
沈屹没办法投入,满脑子都是她和别人亲密的场景。
他知道从温柠这里是问不出什麽的,就算他问了,她也有无数借口来解释。
温柠对付他简直易如反掌。
从上次酒吧到这次的吻痕,这麽短的时间内,温柠再次出轨,让沈屹很不安,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他怕这两次是同一个人,怕温柠和那个人是认真的。
沈屹对温柠的要求很低,他可以接受温柠像学生时代那样,因为一时的新鲜感和别人暧昧两三天,反正她对他们也不会上心,觉得没意思自然会和他们分开。
但他不能接受温柠爱上别人。
他都没得到过她的爱,她怎麽能去爱别人呢。
温柠怎麽能去爱别人呢。
温柠慵懒地倚在沈屹怀中,明亮的眼眸半阖,妆容微乱,几缕汗湿的卷发黏在侧脸,有种跟平时截然不同的野性美。
车窗开了条缝,冷风顺着缝隙爬进来,卷走了燥热,带来混着泥土香气的沁凉。
“我有点困了。”
“我送你回去。”
“好。”
温柠坐回副驾驶,枕靠着车窗渐渐睡着了。
沈屹关严了车窗,车开得很慢,时不时在等红灯的间隙看一眼她的睡颜。
-
温柠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正跟初恋在一起。
虽然他们不在同一所学校,但离得并不远。
温柠知道初恋今天会打扫空教室,就想偷偷跑过去,给他一个惊喜。
那天夕阳如轮,日色渐暗,天边有炽烈的暖橘色晚霞。
她穿着木耳蕾丝边的白色吊带裙,柔顺的长发披散着,发尾微卷。额边绑了细细的麻花辫,用珍珠小雏菊发卡束在脑後。耳朵旁的两绺发丝挑染成了绿色,像森林里跑出来的小妖精。
放学後的教学楼一个人都没有。
只有她欢快的脚步声,踢踏踢踏地上楼。
温柠一路跑到楼道尽头,来到空教室前。
窗户没关,她踮起脚,偷偷掀开窗帘一角往里看。
教室两边白色薄纱窗帘紧闭,没有风,只有昏暗朦胧的光线透进来。
後排胡乱堆放着无人认领的旧桌椅,像是一座寂寞的,灰扑扑的废墟山。
有套桌椅被人单独拉了出来,摆在教室正中间,前後左右都没有同伴,显得孤零零的。
那个少年就坐在那里。
他轮廓清瘦,静坐在昏昧的光影中,手撑着侧脸,正在想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