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朋友的关心,她小心翼翼地问了句,“你没事吧?”
“我有什麽事?”
梁远京掀起眼皮看她一眼,薄而深的眼皮隐约能看到深青色的血管,微微向後仰头,浑身上下满是桀骜与不驯。
“离高考就剩138天了,天大地大,给你讲题的事情最大。”
陶舒然几乎可以想象到,谈恋爱以後的梁远京,用着一副令人无可招架的宠溺语气对女朋友说“天大地大你的事最大”的样子了。
她的心脏好像被看不见的线缠绕,血液因为这种紧绷的感觉兴奋,同时又在为这桎梏而难过。
“好。”她把百般情绪都收起来,乖巧地打开笔记本,目光落在他的眉眼。
“梁远京,继续讲题吧。”陶舒然垂下眸,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轻说,“你不要听别人对你说什麽。”
梁远京擡起头,兴味地挑了下眉毛。
说实在的,陶舒然的确是他见过最善解人意的姑娘,那些隐藏在角落里的微末情绪,她似乎都能用那双澄清透亮的眼睛捕捉。
在很多人的视角里,被衆多的女生衆星捧月的追求,是件幸福无比的事情,他这个当事人,似乎表现出一点不耐,就是不识擡举的意思。
梁远京不愿意游离在这种朦胧的感情里,所以他选择快刀斩下一切暧昧情愫。
因为冷酷,也从来不会被安慰。
这会有个人乍然来了这麽一句,他有些惊讶,面上却还是惯常有的漫不经心。
手撑着下巴,带着点顽劣的心态凑近看她那双清浅明亮的眼眸。
“那你说说,我要干什麽?”
梁远京大概不知道自己的脸有多无敌的杀伤力。
突然的靠近,四目相对的瞬间,陶舒然完全愣在原地,她眨了下眼睛,只觉得世界全都安静了。
她的眼睛里只剩下了他的全部。
而梁远京,也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看一个女孩。
很快,他反应过来,一下站起来,打开的错题本又匆匆合上,一把抓去桌面上的水杯,让她自己先写题就匆匆离开。
只是在转身的瞬间,梁远京蓦然想到刚刚的场景——他在她的眼里看到了全部的自己。
如此专注,好像凝聚了所有的光。
她的眼睛像水晶球,很漂亮。
她说的没错,不要听别人说了什麽。
他看着她的眼睛,明白了要做自己。
*
高考倒计时进入100天时,有关考试的氛围被拉到一个最满弓的地步。
陶舒然已经感受到家里发生的一些稀薄的掩藏在细节里的变化。
从赵晏云晚上回来放轻的关门声,到每天深夜陶鸿风自觉送进来的一杯热牛奶开始。
陶舒然也更加努力,睡眠时间被一再压缩,早上五点她就起床背书,一个人站阳台,等陶鸿风做完早饭来阳台晾衣服,冷不丁被她吓了一大跳。
就连一向要求严苛的赵晏云都觉得她努力得有点过了头。
甚至还主动给了零花钱,让她有空和朋友出去逛逛街。
陶舒然摇摇头。
後来她回想这段日子,发现自己就像一条上了发条的机器,而停止转动的终点就是考上庆大这一个目标。
庆大的意义是什麽?
是和梁远京并肩。
又一个休息日,实在看不惯她在家里闷头苦学,陶鸿风寻了个理由,让陶舒然给对门傅长沛家里送菜。
陶舒然提前给傅长沛发了个消息,问他在不在家。
「在,阿京也在。」
看到这条消息,陶舒然指尖顿了一下,扭过头问在厨房的陶鸿风,“爸爸,我们家中午是不是做了糖醋排骨?”
“是啊,刚好你过来帮爸爸尝尝味道怎麽样。”
陶舒然:“我能不能装点给傅长沛他们家一起送过去?”
“可以啊。”陶鸿风很爽快地答应,“老傅家那孩子也喜欢吃糖醋排骨啊?”
陶舒然“嗯”了一声。
低下头飞快摁下饭盒盖,其实心早就乱的不成样子。
她说谎了,喜欢吃糖醋排骨的从来都不是傅长沛,正如她的心,每一次去对面,想见的也另有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