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娘阳之章三
天堂镇的居民本就不多,每家每户离得还都挺远。整个村镇建在山地上,道路崎岖,缺耕少田。居民们干脆都养起了猪,为数不多的一些田地也用来种些玉米一类的作物,权当喂猪的饲料。一个村镇都养猪,于是有了规模效应。村镇上的人也就越来越富,挨家挨户的房子造的都跟小洋楼一样,从天上俯瞰,这里还真有点像香港的半山别墅区。
鄢燃坐在王金花家里三米多长的大沙发上不住点头,这小洋楼装修的还真有些腔调。鄢燃看看坐在她对面的田小虎,又不住的摇头。
田小虎长得跟王金花不能说一摸一样,只能说是如出一辙。鄢燃从田小虎身上感受到了来自母亲的强大血脉压制。
此刻田小虎正色迷迷的打量着鄢燃的胸脯儿跟大腿。除了XP外,鄢燃不觉得他有任何毛病。抑郁丶焦虑丶强迫等等症状跟他一点边儿也不沾。
鄢燃又喝了一杯柠檬水,她准备把早上自己损失掉的菊花茶喝回来。
“王姐,从测试结果上看,小虎各项指标都还好,你是哪里觉得小虎需要调整一下的,是情绪吗?”
鄢燃来到王金花家里,就让田小虎做了份心理评估测试。这种测试其实就是若干道心理相关的选择题。测试者选出的答案经过加权处理後得出的分数可以相对客观的反映被测者的心理状态,这是对心理健康基础的,也是量化的评估手段。
王金花给鄢燃续上柠檬水:“小虎,你自己说,说清楚点。”
田小虎眼神有些闪烁,不情愿的回忆起过往:“我想结婚,又怕新娘子变成鬼害我。”
恐婚症?鄢燃又翻了翻田小虎的心里评测:既没有焦虑和抑郁的表征,又没有回避心理,似乎不像是恐婚症。
鄢燃声音平和:“那你为什麽会有这种想法呢,我听王姐说是因为你听了鬼新娘的故事?”
田小虎摇了摇头:“那不是故事,那是我亲眼看到的。”
前阵子,田小虎跟几个死党聚会,庆祝自己快要结婚了。酒席散後已是半夜。田小虎回家路过老高家那片地的时候,模模糊糊看到一个穿着大红嫁衣的女人从自己眼前飘过。不远处地上还趴着个人,一动不动的。田小虎想起酒桌上大家都在传镇子里闹鬼,也就是鄢燃听到的那个鬼新娘的故事。本来当作乐子听的田小虎,看到那腥红的身影後,顿时就醒酒了。一阵夜风吹过,田小虎顺着女人腰间往上看,架在大红嫁衣衣领上面的赫然是颗骷髅头。
此後,田小虎就不知道发生了什麽。自己清醒的时候,已然是在自己家的院子里了。从那天开始,王小虎就不想结婚了,还动不动说自己遇到鬼,甚至看到婚纱一类东西还会突然出现严重的焦虑情绪。
婚期订好了,亲戚朋友请帖都发出了,现在说不结婚这不是啪啪打自己脸吗?王金花没办法才大老远的找来鄢燃帮自己孩子解开个心结。
王金花拿出花生瓜子,摆到茶几上:“我就说他个废物玩意儿喝断片儿了,他就非不承认。”
鄢燃低头沉思。的确,田小虎饮酒过度可能会産生幻觉,这也符合他所描述的短暂失去记忆的情况,但是这里面又有很多细节值得推敲。
鄢燃看向王金花:“王姐,你们夫妻两个包括你们的亲属当中,有没有出现过心理问题的?”
王金花愣了下,说:“没有啊,从来没有过。”
鄢燃又问道:“那你们夫妻之间的关系怎麽样,你们两人会不会经常发生争吵或者从来都不交流?”
王金花一边磕着瓜子一边回答:“好坏这麽多年也都过来了,我俩现在还算好的吧,也没什麽。”
鄢燃追问:“我看小虎的父亲没在家,他是做什麽的?”
王金花说:“打工去了,逢年过节才回来。这不孩子要结婚吗,应该这几天吧他也就请假回家了。不是,你问我这些干啥啊?”
鄢燃解释:“啊,没什麽,闲聊。”
鄢燃可不是闲聊,她是要确认田小虎的家庭环境和遗传因素,从而进一步确认田小虎的精神状态。她只是不想跟王金花解释而已。
鄢燃又反复对田小虎做了不同维度的心理访谈,她仔细观察田小虎的表情丶动作丶神态,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田小虎那天没有出现幻觉,而是真的看到了……鬼。更准确的说是他看到了他以为是鬼的某个人或东西。
这叫什麽呢,这叫看花眼了。但是这个结论不能跟王金花说。这显得自己多没水平?更重要的是,一句“看花眼了”能缓解田小虎的心理状态的话,肯定也轮不到自己过来了。这个时候鄢燃想起了一个人。
“你这不是让我骗人吗,不行不行!”解千愁转身就走。
鄢燃一把拉住解千愁的衣领:“这叫情景疗法,这怎麽是骗人呢!”
鄢燃的疗法是一种心理暗示。她准备让解千愁给田小虎“表演”驱邪,自己随後再加深心理暗示,从而解开田小虎的心结。打定主意後,吃过晚饭,鄢燃就让王金花带自己找到了解千愁。
鄢燃把解千愁拉到屋外无人处,想让他帮自己这个忙,没想到解千愁却死活不答应。
“就让你帮个小忙,你怎麽这麽小气呢?”鄢燃拽回解千愁。
“哈?鄢燃同学,好像你的绰号才是铁鸡啊?”解千愁摸了摸鼻子。
他俩在中学坐了六年的同桌。当时的鄢燃人长得漂亮,学习成绩好,还是班级里的纪律委员,就是性格有些小气。
同桌同桌,同坐一张桌儿。初一开学第一天,鄢燃就用圆珠笔在桌子上划了一条横线,还是那种自己占地儿多的划法。鄢燃告诫坐在她身旁看起来跟麻秆一样的解谦,超过边界一次就要付给她一毛钱。当时的解谦就惊了,人家上学是读书合着你上学是抢钱?解谦不信邪,有意无意各种越界。结果鄢燃专门整了个小本本,上面一笔一划工工整整记录着解谦何时越界几次,需要结算多少钱,然後每月都要跟解谦结算一次。解谦压根儿就不理睬鄢燃,你管我要钱我就的给啊,你管我要命我还得自杀呗?谁知道鄢燃真就有拿的出手的,人家硬是等到开家长会的时候堵住解谦老妈,跟她说解谦欠钱不还。当着几个家长的面,解谦老妈的脸一阵黑一阵红,到底儿是替自己儿子还了“债”。
第二天来上学的解谦一头黑线,看着鄢燃打又没法打,骂又怕她告老师。他只能痛心疾首的将自己悲惨的经历稍微加工那麽“亿”点点,传播到全校的每一个角落。此後,鄢燃“铁鸡”的绰号就响遍校园。
“话说你这麽会算账的一个人,怎麽干起心理咨询了?我记得当时你报的是金融专业啊,”回忆起往事的解千愁,有些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