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远正在楼下和陆文渊一起准备早饭,肖卿湘出门去了。
陆文渊把打好的豆浆用过滤网分掉豆渣,问:“你怎么在家也戴着个帽子。”
陆清远的头发刚冒出点发茬,灰青一片,他觉着不大好看,所以每天都戴个帽子。
“真是孩子大了,看不懂了,”陆文渊说,“在家你也这么注意形象吗?”
陆清远:“……”
陆文渊都把豆浆端出去了,突然又转身来了一句:“你是不是谈恋爱了?”一般来说,只有谈对象的人才会这么格外在意形象,他觉得他儿子近来时常不大对劲。
“……”陆清远把油条包子送桌上,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是没理他爸。
陆文渊那点八卦心都被吊起来了,豆浆一放:“到什么地步了?”
陆清远说:“还好。”
“还好是哪种好?”陆文渊抽出椅子坐下来,闲聊似的说,“我怎么觉着你在刻意瞒我呢?怎么,是怕爸不满意?还是人家不让说?”
陆清远垂着眼喝豆浆。
陆文渊认真说:“你感情上的事,我从来没有多问过,我也不会去多管那些,只要对方品性好,跟你合得来,我都接受,其他都是次要的,看中哪个爸都不反对。”
陆清远还是没说话,他的心里有一条路,只是他从小就对艺术没有什么天赋,贫瘠的想象力勾画不出未来全部的色彩。
可他知道,这条路的尽头就是五彩斑斓的未来,太阳灼烤在身上,让暖意渗到肺腑,他会迎着这道灿烈的光,牵着陈安楠一直一直地走下去,也许明天,他们就会走到日光的尽头,见得那片更为广阔的天地。
“爸,我——”
陆清远话都没有说完,就让陆文渊给截住了,他把油条撕下来一半,递给儿子:“你要是想继续读书,爸也供你,反正再过个几年爸老了,你俩也该长大了,管了你俩一辈子了,等老了就不管你俩了,爸也要出去潇洒去。”
“你想去哪里?”陆清远问。
“谁知道呢。”陆文渊学他,卖了个关子,丢下句似是而非的回答。
“不过趁着现在没有老,还得管着你们,你看看这都几点了,那位小少爷怎么还不起床,你俩昨晚闹到几点?都干嘛呢?”
可不能说干嘛了。陆清远起身,面不改色的说:“我去叫他。”
陈安楠还在睡觉,昨晚险些一夜没睡着,这会儿困得不行,睡得很熟,腿把被子卷起来一半,搭着睡,不用上课的日子真是好不惬意。
陆清远进房间的时候,就看见他脸埋在被窝里,呼吸平稳,浅薄的日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再被窗帘掩去一半,陈安楠的脸就沉在这片日光碰不着的阴影里。
陆清远坐在床边,看了他半天,并没有叫醒他。
陈安楠睡着了还得翻腾,抱着被子翻个身,露出身下被压着的手机。
这手机昨晚应该在放枕头下面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折腾到这里,自己也不嫌硌得慌。
陆清远拿起来,想要放到床头柜上。
就在这时,手机“叮咚”一声响起来,陆清远看了眼,是推荐广告,但他划掉时不小心滑开了陈安楠的手机。
手机没有设置密码,陆清远向来没有偷看人手机的习惯,他也不大关注这些个人隐私问题。
但这次,他实在是很难忍住不看。
因为原先打开的程序就这么显现在眼前,浏览器的搜索引擎里赫然一行黑字:哥哥和弟弟可以结婚吗?
页面上同时出现了十多条搜索回答,其中最显眼的一条是:违法的,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法典》第一千零四十八条指出,直系血亲或者三代以内的旁系血亲禁止结婚。
陆清远:“……”
他退出去,点进历史记录,然后看见一溜排的:
哥哥和弟弟能在一起吗?
哥哥和弟弟在一起是违法的吗?
哥哥爱上弟弟是正常的吗?
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和弟弟在一起是正常的吗?
叔叔的儿子可以和叔叔弟弟的儿子在一起吗?
……
“……”
窗外麻雀在电线杆子上吱哇乱叫,叫的人心猿意马,陆清远彻底服了。
好事来了一件,其他的事情就会接踵而至,一件一件的落在他们头上。
肖卿湘因为攒了一堆工作上的事情没有做,安排好一切以后就出国了,这次去她还提名了世界级的音乐奖项,电视台不断报导她的事迹。
陆文渊最近也很忙,毕业季的导师都忙,要看论文,费精力,但比较值得一提的是,他现在经常会接到肖卿湘的问候,她让他不要天天熬夜,记得对自己好些,孩子们大了,不用时时刻刻都看着,而陆文渊也会嘱咐她记得吃胃药,记得加衣服,饭菜不合胃口,下次他会多腌一些酱牛肉给她快递过去。
陆文渊在肖卿湘的心里,永远是属于家的符号,他与生俱来的体贴和温柔就像是一把熨斗,能把人生的褶皱都给烫平了。
在他们俩感情不断升温的时候,陆清远也拿到了学校的奖学金,副院对他很是青睐,主动问他要不要读研,可把周围的同学羡慕坏了,因为副院这几年带硕士,这么问也是想要带他的意思。
陆清远觉得,他的日子在一天天朝着理想的路前行,过程中那些快乐与美满,喧闹与沉寂,徘徊与迷茫,如同一台戏,上演着只属于自己的磅礴大戏。
又是一年绿荫满目的夏。
这一年的上半年,虽然有波折,但波折后全是满满当当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