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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第2页）

路尽头的天上挂着一轮月亮。孟子羡说我在布鲁克林的那套公寓，里边还有些你的东西，是寄过来还是怎麽。

沈欢装作不知道，是吗，东西多吗，我不记得了。其实她记得很清楚，她的衣服丶台式机，她淘来的小瓷器和网纱帽，她留在那儿的东西多了去了。沈欢故意没有拿走，孟子羡也从来没有问。

他以为她不记得了，“下个月我飞纽约，理了箱子寄过来。”

沈欢右转方向盘，车身歪到路面外的碎石地里，车轮碾过砾石嘎吱作响。她刹车，挂P档。

沈欢舔舔发干的下唇，吸气，慢慢呼气，像个老挂钟似地，一格一格地把头转过去，面对他。“你找女朋友了。”她说，不是个问句。那些东西这麽多年了都没被清出来，如今要被扫地出门，她明白孟子羡的意思。

孟子羡没料到得停下车来讨论。这件事当然是郑重的，对两个人来说都是，所以他今天当面来讲。但他以为这会是个三两句话的商量，“你丢了吧，我不要了，”他以为沈欢会这麽回答，“八年前的衣服，土掉牙。”

“有别的女的要搬进去。”沈欢一针见血地丶甚至有些恶狠狠地指出。

孟子羡不理解她是以什麽理由和身份摆出这种很凶的架势，他尽可能平静地回答：“暂时没有。”

“但有一个女的。”

“……对。”

“女朋友。”沈欢自顾道。

“还不是。”

“你想让她搬到你家，和她同居。”

孟子羡皱起眉，转开头，看着车窗外。他没有接茬，不想又掉进那个圈里。

“是白人？”沈欢自顾自说下去：“你很喜欢白人，不知道出于什麽心理。”

孟子羡嘴唇绷成一条线，不说话。她很擅长激怒他。

如果说先前他不确定沈欢会是什麽反应的话，现在他知道了，她挺生气。她为什麽生气他不预备去深究，由他打一个比方，应该类似于她自己玩过丢掉的娃娃又不许别人占有的心理。不论是出于什麽原因，沈欢和他印象里一样的自私自利。

“你不是在坐牢吗？

“你哪里认识的女人？

“这人做什麽的？

“要我说是个网恋的未成年吧，你是榜一大哥。”

话说得太过离谱，沈欢自己忽然就闭嘴了。过一会儿孟子羡看见她扯衣袖擦眼角，但她没有哭出声，脸上也已经没什麽表情。

孟子羡再看向车窗外。海岸草木未干的湿气蒸腾上去，在地面盖起一层淡淡的雾。看起来挺闷的天，车里没开空调，他倒不觉得热。

沈欢却似乎被闷得发慌，把她那侧的车门打开，潮声和海风涌进车里，吹起她的头发。她摘下手腕上的发圈，把耳後的长发扎好。她的手背白皙，拉发圈的时候几根修长的手指像是在解什麽九连环一样的谜题，孟子羡注视她的手，一圈，两圈……

过了会儿，沈欢向他道歉：“对不起，我不该那样讲话。”

孟子羡收回目光，沉默许久，他答道：“没事。”

“我不歧视白人，我那样讲是因为我有些嫉妒。”她张了张嘴，停顿片刻，续道：“因为以前的事。”

孟子羡微微点头，眼底犹疑一晃而过，却也没深想。

沈欢关上车门，打着火重新上路。入夜的天飘起零星的雨点，落在挡风玻璃上。雨很快大起来，豆大的水珠在车窗上汇成水流。

“那我把地址发给你。”沈欢道。她的嗓音有点轻，被左右摇摆的雨刷的嘎吱声切断。

“什麽？”孟子羡没反应过来。

沈欢说箱子可以寄到她家，在云景里。

开到沐林度假村时雨小下来，沈欢给鲁小凡拨电话。鲁小凡让她把车停进酒店地库，“怎麽开这麽久。”电话那边讲李廷和娄和泰早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