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篇戏法世家—第六十七章:隔墙有耳
傍晚时分,一处烟气弥漫的房间内,两个横躺在罗汉床上的男人正一边喷云吐雾,一边闲聊着天,旁边还有烟馆的女侍在给他们打着烟泡。
“我说二姑爷,您要非得哪壶不开提哪壶,我下次可不陪您来了。本来师父那个老古董就不许我们出来寻开心,更别说逛烟馆了。下回呀,您另找别人吧。”躺在右手边的干瘦男人有些不满地说道,同时磕了磕烟枪里的残灰。
“得得得,我不提行了吧。真是的,不就是跳个槽换个师父吗?反正都是吕家,肉烂在锅里,你何必这麽敏感?”左手边衣着华丽丶像是个富家子弟的男人说道,“如今戏法这门行当,怎麽说也比不了西洋魔术了。还说你师父老古董?其实吕家家主也是半斤八两,你看看人家大姑爷,西洋戏法那耍得得心应手,家主还说是旁门左道,拿不上台面。他也不问问人家看客到底喜欢哪样?”
“那我就不明白了。既然他看不上人家的西洋魔术,干嘛当初还把大小姐嫁给他?”
富家子弟使劲嘬了口烟,吐了个烟圈答道:“哼,那老家夥肯定是口是心非,嘴上说看不上人家的西洋魔术,实际上早就对自己家这门手艺没信心了,将来能成什麽样,或者能不能有人接班,心里肯定没底。所以才招了这麽个上门女婿,免得他进了棺材,吕家就吃不了戏法这碗饭了。”
干瘦男人摇摇头,“可是我一直听内幕消息说,家主有三样压箱底的绝活,是西洋魔术根本没法比的。而且在他小儿子吕继业活着的时候,老爷子就已经传授给他了?”
“我也听说过。但毕竟吕继业已经死了三年了,到现在他也没再显示那三样绝技。看样子他没准真要打算把绝技绝在自己手上啊!”
“哎,说真的。吕继业当年到底是怎麽死的?都说是飞天大盗风十九干的,但风十九在咱们这儿出没这麽多年了,从来没听说他作案时留下过人命官司。您说,他到底和吕继业的死有没有关系啊?”
富家子弟鼻子哼了一声,喷出两条烟气,“说是这麽说,但怎麽那麽寸,风十九作案现身那天,刚好吕继业死了。跟谁说谁会信这两者之间没关系?反正我是不信。”
“嗯……的确太巧了。而且,吕继业那样的死法,也的确够诡异吓人的……”
“算了算了,咱们好不容易能找个机会出来乐呵乐呵,你非得说这些晦气话。”
“得了,不提了不提了。”干瘦男人一翻身,看向富家子弟,“二姑爷,这麽多年了,您就没在老爷子那儿学个一招半势的?就算老爷子没教,二小姐也得提点提点吧?”
“切……还说这个……他们吕家人跟防贼似的防着我。其实大姑爷和三姑爷也都跟我一样,哪个不是他们防备的对象?大姑爷就算会西洋魔术,老爷子掐半拉眼角看不上,更别说教他了。再说三姑爷,一个臭教书匠,还是个教西洋学科的,简直没法入老家夥的法眼。再说我……你看我身上锦袍玉带的,其实都是装样子给别人看,我们谷家的生意早就一落千丈了,否则我也不会入赘到吕家低三下四的看他们脸色。”
干瘦男人嘿嘿一笑,“您可真不拿我当外人,这样拿不上外场的话都和我说……”
“嗨,明眼人谁看不出来?我媳妇吕水清,原先还在外场上给我点面子,对我左一个夫君右一个夫君那麽叫着,再看现在,根本对我爱搭不理的,连装都不装了。哼,还说我势利眼?他们吕家人也是半斤八两!”
说到这儿,二人的谈话声音逐渐压低,直到在屋门外的人再也听不清了,这才小心翼翼离开了门边。偷听之人心想:飞天大盗风十九……或许查清此人便可以得到新的线索。另外,戏法吕家应该也是另一处突破口,有必要深入了解一番。
话说尹川等人从所谓的沈万三陵墓——也就是组织的地下设施中逃出升天後,再没有发现玉珍珠和金家丫头的踪迹。尹川丶杜云章丶欧冶琳琅丶罗枚四人带着四姨太秦氏返回了漕帮,和包涵汇合。
尹川向秦氏问起了那蛋里注射进去的药物究竟是什麽,秦氏只说她患有间歇性癫狂症,是五姨太玉珍珠给她引荐不知来历的医生,给她开的一种药物,还说必须是鸡蛋内的恒温才能有效保存,等她犯病犯到时不可解时,才能注射使用。所以她一直贴身带着不让别人碰,甚至都有些魔怔了。可再问得更详细,她便一概不知了。
可衆人都围着秦氏忙前忙後时,罗枚却心事重重起来。杜云章看在眼里,抽了个空问她:“你有什麽心事?跟我说说呗。”
“你?拉倒吧。我是倒斗的小贼,你是警察老爷,我躲你远远的还来不及呢。我过两天就走。”
“别啊,那麽多年没见,咱们好不容易又聚齐了,你就一点都不舍不得我吗?”
罗枚白了眼杜云章,“干嘛?你这家夥想跟我旧情复燃是咋的?前两天你可还拿镜面匣子指着我脑袋呢!刚过没多久就忘了?”
“那你不也指着我呢嘛!咱们算是扯平了,谁也别说谁。只不过咱们从墓里回来以後,我就发现你总是魂不守舍的,到底因为什麽?跟我说说。”
罗枚架不住杜云章的死缠烂打,无奈之下只好坦白:“唉,你说我地飞燕在江湖上也有些名号,倒斗行里的和字儿都知道我下地从没失过手。可这回倒沈万三墓的斗,真是让我颜面扫地。被那个玉珍珠,还有假冒的兰公公耍弄于股掌之间,这以後我在江湖上还怎麽混?哼,反正你也是公门中人,哪懂江湖名声这一套?”
杜云章把眼眉一立,“嘿,这你就小看我了。怎麽着?我不懂江湖?当初爷爷我也是江湖出身,後来才投了公门。不过想想也是,你为了倒这个子虚乌有的斗,还委身嫁给假太监,闹得满城风雨,实在是丢人丢大了。”
“你给我闭嘴!”罗枚气得擡起巴掌要扇杜云章,可巴掌举起来,却没落下去,只是恨恨地跺了跺脚。
“得啦得啦,我不揶揄你了。我明白,你是想找到那个玉珍珠,要查清她的底细,好给自己在江湖上正正名声。”杜云章一语道破,“当时你也看见了,最後玉珍珠是被姓金的妮子接走的。跟你交个底,他们都属于同一个神秘的组织。我和老杜丶琳琅一直在沿着运河寻他们的踪迹,既然你也有意查下去,不如咱们兵合一处将打一家,一起追查这个组织,岂不比你单打独斗强?”
罗枚微蹙双眉想了想,“虽然我明白你心里的小九九,杜云章,但这未尝不是个办法。那好吧,我答应你,和你们一起行动。不过我话说在前头,我自己可有自己的一套路子,有时候我要单独行动,你们可别埋怨。”
杜云章心中一阵窃喜,但表面上还得绷着。“哎,我们最好还是统一行动,你擅做主张要是坏了我们的事,我可不答应!”
罗枚轻笑了一声,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