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作
馀锦堂一皱眉,“哦?刘先生这话从何说起?”
“就算是三位小姐全都中的是一种毒,也不能说明所有都是一人所为,後面的凶手完全有可能模仿先前的手法来犯案,所以你说的第二条不成立。另外,你说你也喝了三小姐杯子里的酸梅汤,虽然不少人看到了,但更有可能你为了方便下毒才去喝的这口,喝完了才偷偷放进去带毒的冰块。所以你自然不会中毒喽。”
“你……你胡说!”馀锦堂有些张口结舌,“我的动机呢?我是她丈夫,为什麽要对她下毒?”
“至于这点麽……想必你比在场任何人都清楚,你是因为什麽入赘到吕家的?还不是三小姐掌握着和你有关丑事的把柄。难道要我当着吕家衆人的面说得更明白吗?”
还没等馀锦堂说话,吕昌华一拍桌子闷声说道:“够了!刘先生,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尹川心中好笑,这事吕家上下怎会有不知道的?吕昌华那麽介意如此尽人皆知的秘密,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他不紧不慢说道:“吕师傅别激动,我说这些虽然可以一一反驳三姑爷的自证说辞,然而我并不认为他一定就是下毒之人,仅仅算是有嫌疑而已。”
“那你的意思,下毒之人就在你圈定的四个人当中?”
现场坐着的其他三人——海一帆丶谷延和吕恩廷全都将目光聚焦到尹川身上。
“至少从下毒的可能性来看,这四个人都有机会。”
杜云章思酌着说道:“若是刚才你的推理成立,毒是通过冰块投下的,那麽嫌疑最大的无疑就是大姑爷了!他可是理所当然在衆人面前放冰块的人。”
海一帆双眼一瞪,“怎麽我成了凶手了?我干嘛要害三小姐?”
尹川摇摇头,“可是刚才大家都看到了,大姑爷给所有人杯子放冰块的时候,并非是挑挑拣拣放的,而是用勺子随意往每个人的杯子里扒拉,这样不太可能那麽精准就把带毒的冰块投进三小姐的杯子中。一旦投错,他就得冒着诡计暴露的风险捡出来。除非他用某些特殊的手法。”
“那这毒究竟是怎麽投进去的?难不成凶手在冰块上面提前做好了记号?”琳琅闷声问道。
尹川目前也没法回答这个问题,凶手投毒的手法现在还是个谜。不过基本可以肯定的是,凶手就在海一帆丶谷延丶吕恩廷丶馀锦堂四个人当中,同时考虑到头一天二小姐吕水清的案件,海一帆丶谷延丶吕恩廷作为那起案件的当事人,也许嫌疑比馀锦堂更大。可是当时分析的最大嫌疑人金桂就彻底摆脱了嫌疑,这合理吗?金桂有能力在三小姐遇害这件案子上用出什麽神不知鬼不觉的手法吗?
尹川偷眼瞄向坐在馀锦堂身边的金桂,发现他的神情中隐隐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就好像此时的场面是他最希望看到似的。这让尹川不禁暗吸了口冷气。
“那麽——其他人先散了吧。金桂,你去找人把水灵放在前面灵堂那儿,和水仙水清一起。”吕昌华站起身黯然说道。
“岳父!那我们……”海一帆试图解释什麽,但还是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大方,你和几个徒弟把他们四个先带到侧院柴房,没有我的话不许让他们出来。”吕昌华接着吩咐道,然後又转向吕泰,“叔公,恩廷我会关照的,请您不必担心,等事情查清自会还他清白。我让夫人送您回去。”随即和高氏打了个招呼。高氏夫人此时虽然心中悲痛,但该有的礼数还是得有。
“叔公,刚才是我冲动了,还请您原谅。我扶您老回屋。”
吕泰白了眼高氏,把她准备搀扶的手甩开,带着微微有些点跛的脚步,兀自往外走去。
就这样过去了一个小时,在送走杜云章和包涵後,尹川和琳琅在关着四人的柴房旁的小屋里临时设立了个询问间,准备对四个人逐一进行单个审问。在这一个小时之内,琳琅特别注意了被关押在柴房里的四个人是否互有交流,或许能在里面发现凶手不经意间暴露的线索。然而四个人除了发了一些牢骚外,没再有任何有价值的交流。
不过期间发生了一个意外,谷延的手不知被什麽东西划了个口子,虽然并不严重,但让他这个纨绔公子哥闹腾了好一阵,又是喊疼又说是吕恩廷看他不顺眼暗中伤的他。尹川和琳琅都没有理会这件事,等他闹累了也就老实了。
首先是吕恩廷。尹川把他带到询问间,让他坐在面前。吕恩廷似乎有点局促,左手紧握着右手,手脚不知道怎样安排。
“恩廷师傅,今天的事你有什麽自我辩解的说辞吗?”尹川一上来便开门见山。
吕恩廷有些茫然地摇摇头,“我不知道你想让我说什麽。说不是我下的毒吗?这还有什麽可说的?的确不是我下的毒啊!而且其他三个人一定也会和我一样这麽说。”
“我记得泡酸梅汤给大家喝的主意是你出的吧?”琳琅接着问道。
“不……不是,是我爹授意的。他给我的意思是把老家来人带过来的乌梅干用水泡了,给大家做酸梅汤喝。”
尹川眯了眯眼,“我一直很好奇,令尊既然是失语之人,他是怎麽和你交流的?也没看见他用过什麽手语之类的动作啊。”
“这个麽……”说到这里,不知怎的吕恩廷突然放松了下来,“因为我娘早年过世,我是我爹一手抚养长大的,我们父子一起生活足有四十多年,他老人家一个眼神一个动作我都能理解。所以就算没有手语之类的方式,也阻碍不到我看出他想让我做什麽。”
“也就是,你们父子长久以来的……默契?”
“嗯……可以这麽说吧。”
“这样太玄了点吧?”琳琅感叹道。
“玄吗?相比于吕昌华的子嗣一个个死于非命,我和我父亲之间的默契又算哪门子玄啊?”吕恩廷的语气愈加轻蔑。
“你觉得……谁最有杀人动机?”尹川问道。
“谁呀……海一帆?他一直不被吕昌华待见,自然心里有怨气,到了一定程度爆发不是不可能;谷延麽……和吕家是利益交换关系,为了断吕家的香火也有情可原;至于馀锦堂,你当着衆人的面也说了,他们两口子的不伦之事尽人皆知,这让他在吕家擡不起头。”
“那金桂和张大方呢?”
“金桂的事情想必你们已经查过了,他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只有张大方还算是个清白之人。可是……你们怀疑来怀疑去,难道就不去想想吕昌华的问题吗?”
尹川紧紧盯着吕恩廷,“吕昌华什麽问题?”
“一个字:作!”
吕恩廷忿忿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