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最後一个被害者
二人来到教堂门口,只见十多个漕帮弟兄围在那里,似乎想看又不敢看的样子。杜云章把他们迎进去,人群正中是一条芦席,上面摊着的东西被麻布盖了个严实,而从下面散出的臭气简直让人作呕。
尹川和维娜云同时捂住了口鼻,“这下面就是那具尸体?”尹川问道。
杜云章点点头,“我们在树根里面挖出来的,烂得都不成样子了。劝你还是不要看了。”
尹川向杜云章挥了挥手,意思是把麻布掀开。
杜云章有些无奈,让一个漕帮弟兄取了根鈎杆子,用杆子头上的鈎鈎住麻布往上一挑,一股无比强烈的恶臭扑面而来。
维娜云脸色骤变,侧过脸弯腰在一旁呕吐不止。尹川也被熏得直反胃,还好他和杜云章一样见过不少尸体,对尸臭味还算有些抵抗力,才没过于失态。
只见芦席上的尸体又短又胖,似乎像是个肉球一般。细看之下才发现,除了躯干和头颅,身上的四肢全都不见了。而且尸身上满身湿土,下面都是肿胀的烂肉,头盖骨和锁骨都从烂肉中显露出来,简直惨不忍睹。
“He'sreallypitiful!”维娜云感叹道。
“你说什麽?”
“哦,我说这孩子好可怜。”
尹川点点头,“的确可怜,被人砍去手脚,还埋在树下被树根吸收养分,成了这幅样子,真是太惨了!”
“我们拿右臂和左腿比对过了,和这个孩子的身体比对不上。”杜云章说道。
“是吗?我看看。把那两条断肢取来。”尹川对杜云章说道。
杜云章命人取来右臂和左腿,尹川拿过右臂,往尸体右肩上一对,果然对不上。尸体右肩明显宽出一圈;他又拿左腿去对,也和右臂一样,尸体腿部接口同样比腿要粗一些。
“你看吧,明显对不上。”杜云章说道。
尹川并没有马上下结论,而是又仔细看了看上下两处对比,沉思片刻才开口说道:“不,恰恰相反,我倒认为这条胳膊和这条腿应该就是属于这具尸体的。其他那两样——左臂和右腿想必也是如此。”
杜云章十分不解,“啊?老尹,你也看见了,明明两条断肢都对不上,你凭什麽说它们就是属于这具尸体?”
尹川仰起头冲杜云章笑了笑,“老杜啊老杜,咱们不能仅仅从表象上看问题,你看——”说着,他一指右臂的断面处,“断臂截面肌肉纹理特别凌乱粗糙,但骨头部分斩得十分平滑,而尸体右臂断面处,虽然肌肉已经腐烂得不成样子,但断骨处一样也是格外平滑。虽然外表上看尸体断臂比断肢大一些,那是因为尸体由于埋在土中潮湿肿胀,肌肉水分偏高,自然就比断肢要粗一些。可骨头被水分影响的程度很低,你仔细看臂骨断面处,完全可以比对得上。左腿也是同理。”
“好吧,你说的有道理。”杜云章点点头,“可我还是有很多疑问,这个孩子究竟和其他十个被害的孩子有什麽不同?偏偏是他被埋在树下?而且,那四个各少一条断肢的孩子,他们的断肢又在哪里?”
“琳琅的推理说得很清楚,这个孩子和其他十个孩子最大的不同——”尹川站起身,看着这具腐烂尸体说道,“他是个外国人。”
“外国人?”杜云章瞪大了眼睛看着尸体,“身体高度肿胀,脸都已经无法辨认了,她是怎麽看出这个小孩儿是外国人的?”
“当然,她并没有看到这具尸体,仅凭左臂和右腿推断出来的。
“你仔细看看,首先,虽然这两条断肢手脚都比较粗糙,和村里的孩子差不多,但你应该能注意到,粗糙的地方只有手掌和脚面处,再往上的皮肤就细腻得多,说明这孩子以往保养得还是不错的,只是来到这样的乡村不免要沾尘染土。
“其次,这孩子的手指甲和脚指甲都很短,和其他孩子又长又脏的指甲形成鲜明对比。试想,一个乡村孩子哪有条件剪自己的指甲?
“以上这两点其实都只能证明他不是农村孩子,其实能看出他是洋人孩子的最关键证据,就是他手腕上的那条痕迹。”
尹川拿起断臂,向杜云章展示他手腕寸关尺处,“手腕上有一圈印记,一开始我们都以为是手铐留下的痕迹,但你看这里,上面隐隐有个花纹印,手铐上怎麽会有花纹呢?还是琳琅看出了上面的门道,这是苏格兰蓟花的图案。所以她大胆推测,这个孩子一定戴过手表,而且是表盘背面有苏格兰蓟花镂刻图案的手表。这种花纹的手表只有外国当地的神职人员才会定制,不可能会流落在一个中国孩子的手里。至于其他四个孩子的断肢,想来凶手应该会埋进花园中的四块区域中,或者直接丢进了运河支流里。”
杜云章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如果这孩子真是个洋人孩子,那事情可就复杂了。”
“没错,事情要比罗枚和你想的都要复杂。只不过……琳琅的解释似乎又给它简单化了。因为她在连通麻老八家水井下的暗室外,偷听过撒旦教这些人的对话,只有一个人嘴里是苏格兰腔调,而且克拉克交代祭祀的事全权由他安排,他还说已经做妥当了,这不就坦白了所有的凶案都是他所为吗?”
“原来还有这麽一出啊!”杜云章一拍脑门。
“至于此人和这个洋人孩子之间有什麽恩怨过结,那就等把他捉拿归案自会弄清楚。”
“这麽说,琳琅已经起身去追了?”杜云章问道。
尹川点点头,“不过,可能遇到一些麻烦,她应该能应付。我接下来也会去追上她,後面的事情就按照咱们计划好的来。”
“尹大哥,”罗枚跟着说道,“刚刚运河上的爆炸,官方已经把河道给封了,水路走不通啊!”
“那个……”旁边的维娜云小心翼翼地插嘴,“离聚水屯五里外的镇子边,有个火车站,那里有和水路并行往北的火车线路,尹先生你看……”
“好啊,就去那里坐火车,我长这麽大还没坐过呢!”尹川一下子兴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