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盛一本正经:“兄台有所不知,万物分阴阳,妖物便在阴面,迟昼海自身本源不足,只有掠夺苍玄的阴面来补全自身,鬼道便是个最软的软柿子,一千二百前妖皇与剑仙那一战,虽说妖皇陨命,但他也不是全然无所收获,他死之前,便从鬼道生生撕去一道法则,从此鬼族便没了影子。”
沈思言:……
要不是我就是下一任妖皇,我还真信了你的鬼话。
自己爹怎麽死的,他这个当儿子的还不知道嘛。
但是面子上还是要恭维的。他抱手作揖,“原是如此,受教了。”
姬盛:……
他怎麽什麽都信啊!
一妖一鬼各怀心思寒暄,虽说两个都不是人,但真论起来,两个又都是人精,场面话一套一套的,昭明进来添了三次茶,沈思言和姬盛都没能从对方嘴里探出自己想要的东西。
沈思言吹着茶,有些破罐子破摔地想,问不出来就问不出来吧,长夏死不死的,和他迟昼海妖皇的关系也不大。
但对上姬盛的眼睛,他又摆出一副和善笑意:“说起来,现任人皇,倒与我云亭有些渊源。”
姬盛握茶杯的手一顿,不由坐直了身子。
“哦愿闻其详。”
沈思言眸光微闪。
果然,这位末代人皇更感兴趣的,好像不是新人皇。
——
长夏从初春一直忙到深秋。
晨星山的那群妖魔鬼怪们需要她镇压,四境的剑阵需要她维持,芒山阵法有些关键地方也得她亲自来,迟昼海那几个大妖虽然最近安分了不少,但是该敲打还是得敲打,四境议会也需要她来主持,还有梨白的课业,师父师兄都不在,也就只有她这个师姐来安排。
好在汀兰那边已经走向正轨,钱相宜也抽出身回云亭帮她打理一部分俗物。
她和钱相宜不对付归不对付,但对掌门的能力,她还是认可的。
沈思言最近不知道忙什麽去了,她也只有逮着他师父压榨。
但在外面再忙,一回到藏锋山她就过上神仙日子。
梨白削着梨子,用小刀分成一块一块的递到长夏面前的盘子里。
“我院子里的梨子今年结果啦,我专门留了最大的几个,就等师姐回来!”
谢逢雪用阵法维持的纷扬梨花,好像在他走的那一年就忽然有了四季,去岁只结了几个涩果子,今年就变得枝繁叶茂。
人间秩序,时光轮转,人力可干预一时,终究不能干预一世。
长夏道:“你不应该等我回来,你应该叫我回来。”
她眯着眼,这一次,她没有用手挡住那些刺眼的阳光。她在透过太阳,光明正大地看那双古朴的眼睛。
这样做自然是有代价的,像是所有古板的大家长,威严不容挑战,长夏的神魂跟烈火灼过一样刺痛,但她仍然用最温和的声音对梨白道:“我是你师姐,不管你什麽时候唤我,我都会来的。”
梨白装傻充愣一笑:“师姐已经够忙啦。”
长夏便不再言语。
她的师妹总是这样善解人意,体贴到了就算要死了,也只会默默找一块地把自埋起来。
不麻烦别人。
而後她又想,这好似就是他们藏锋山一脉的传统,从别惊春开始就没带个好头。
她对天道无声的反抗还在继续,烈火还在她灵魂上灼烧,许是烧得久了,她竟然觉得那火有几分暖意。
长夏忍不住伸出一只手,好似要抓住什麽东西。
“师姐——”
梨白的呼唤叫醒了她。
“你在抓什麽”
长夏低声说:“我的忘恩负义,得寸进尺,死不悔改。”
她的视野里,古朴的眼睛依然高悬苍天,她想起少时在小灵山做客,禅师带她读佛经养性,与她讲菩萨低眉。
慈悲怜悯,全在那双眼中。
少时她问禅师,菩萨垂眸时见的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