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夫子的茶水席便这样一连摆了十八日。
长夏抱着茶水,饮了一口。
她其实不太品得出来茶的好坏,只是因为这茶沾了思念的味道,便觉得格外回味悠长。
她轻轻道:“师兄,我在迟昼海的时候忽然有一种感觉,我们该长大了。”
广袖青衫的青年忽然笑了,他像小时候一样摸了摸长夏的头发。
“想什麽呢,师兄在呢。”
依然是一副闲散模样,他眼睛里似乎有星辰万千,又像是春光满怀。
长夏怔怔看着他,忽然道:“或许该长大的只有我。”
师父说掌门像个没断奶的孩子,她又何尝不是。
长夏这晚和谢逢雪看了一夜的月色。
别惊春他们都很之情识趣地把地方让给了他俩,左衾走之前还很贴心地布了一个隔绝阵法。
他专门叮嘱道:“没事,隔音的,你俩想干什麽都成。”
长夏:……
其实什麽也不想干。
她只想和谢逢雪这样安静地坐着。
她不说话,谢逢雪也不说话。
月色从枝叶中漏下来,像是残雪一般落在他们身上。
长夏的手绞着谢逢雪的衣带,她是警惕性很强的剑修,但师兄身上有淡淡梨花香,这味道让她很安心。
从前藏锋山只有他们两人的时候,她怕黑,怕打雷,怕冬日冷寂,谢逢雪就不厌其烦地来哄她睡觉。
她曾经无数次在这香味中入睡。
她忽然听到谢逢雪道:“夏夏,若是有天我死了,别像掌门这样。”
长夏擡头看他:“那你会死吗师兄。”
谢逢雪看了她半晌,忽然就笑了一声,捏着她的脸,插科打诨道:“想什麽呢,你师兄命硬地很。”
长夏却不想放过他:“那你会离开我吗”
谢逢雪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长夏却直愣愣地看着他的眼睛:“谢逢雪,你知道的,我喜欢你。宇宙鸿荒,千古万古,最喜欢你。”
全苍玄都知道藏锋山的二师姐和藏锋山的大师兄互相喜欢,但只有长夏知晓,他们之间甚至没有正式表达过心意。
谢逢雪愣神许久,才轻轻笑出声:“是的,我知道。”
他又说:“夏夏,这种话应该我先说。”
“我喜欢你,天上天下,最喜欢你。”
怎麽可能不喜欢呢。
他相依为命了上千年的姑娘,在藏锋山度过的那些岁月,让他们成为谁也插入不进来的一个“我们”。
谢逢雪此人,虚僞至极,乖张至极,傲慢至极。
擅长用一张温和闲散的假面来欺骗世人,只唯独一颗真心,留给了他的师妹。
他拥着长夏,一下又一下地轻轻拍打她的背,像小时候那样哄她睡觉。
天上乌云遮住月亮,星辰罗布。
谢逢雪看着星光熠熠,眸色幽深。
怀里的姑娘已经酣眠,他将姑娘零碎的额发顺至耳後,细细看着她的侧颜。
许久之後才轻声说道:“好梦,夏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