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别
长夏在天来楼养了半月的伤。
她倒不是真的伤那麽重。
老头儿受了伤,她醒过来的第一时间就知道了,以至于楼中这些被左衾画下的阵法他居然有些支撑不住。
长夏顺手帮他稳固了一下。
左衾的阵法,她就算不懂,几个关键节点还是知道的,更何况在受了姜溯一剑之後,她对时空咒术的理解今非昔比。
作为回报,她没有打招呼就拆解了天来楼最中心的阵法,那个让她跨越八百年时光的东西。
其实这个阵法到目前已经在她神识中清晰刻画,唯有一点——阵法跨越时空的力量,究竟是怎麽来的。
她等了十五日。
在她把阵法解析到最後,阵盘中央,是少年脸的占师,平静的一张脸。
左衾便是这个阵法的阵眼,他便是力量来源。
真奇怪,分明解阵之前有诸多的猜想,有各种惊惶,不安,真到了这一刻,她却平静如水。
其实她早该猜到的,但一直不愿意接受——姬盛说他的师父是左衾,但作为梦境载体的自己却从未在梦境中见到过左衾。
除了入梦的阵法本身,还能有什麽力量能绕过她呢。
长夏面无表情将储物囊中的阵盘撒了出去,封印了周遭,她在的这房间,下一瞬忽然变得寂静。
天地之间一下子像是只剩他们两个人。
长夏颤抖着去抓左衾的衣袖,最後只触摸到了一片虚无。
一向高傲刻薄的左山主擡起手,然後又放下。
“夏夏,不要哭。”
长夏扬起脸,她扯了扯嘴角。
“这算什麽”
左衾道:“算我死了。”
长夏道:“你没跟我说,我入梦的代价是你。”
每一次入梦都是在消耗阵法的力量,而阵法的力量就是左衾。
她每一次入梦,都是在慢慢杀死左衾。
左衾丝毫不觉得抱歉:“你也没问。”
“是我不想问吗”
“是我不想问吗!”
一些愤怒的,乖张的,怨恨的东西在她眼睛里流转,最後又归于平静。
“你总是这样,什麽都不告诉我。难道是我想入梦,是我想回到八百年前,是我想去见到姬盛的吗你们莫名其妙把我拉进去,却又什麽都不肯告诉我!”
她的声音少见地因为怨恨而有些尖锐,长夏此人,一向是温和的,柔情的,就算是偶尔的恶趣味,开的玩笑也无伤大雅。
她最後低落地喃喃:
“是你什麽都不告诉我。”
左衾道:“是我的错。”
长夏扯出嘲讽的笑意:“真稀奇,左山主居然会道歉。”
“然後呢,然後说你是有苦衷的吗更稀奇了,算无遗策的左山主居然会有苦衷。”
“夏夏,我早就是个死人了,四千年前就是。”
左衾的眼睛依旧平静无波。
苍玄有两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少年,一个是别惊春,一个是他。
别惊春是被仙界拼凑出的修罗,而他,则是因为生命永远定格在了十六岁。
“我十六岁那年就死了,被仙界的人杀死,是我母後…她强行留下了我。她将我的神魂与苍玄龙脉相连,我便以一种不人不鬼的姿态活下来,也只能活在苍玄大地之上。”
所以关于迟昼海的所有事情,他都是交给别惊春他们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