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外人
看着对面空荡荡的酒杯,冯一白嗤笑一声。
装模作样。
他才不信长夏会这样轻易就去死,她骨子里的高傲和谢逢雪如出一辙。既然不会用她的生死来逼迫左衾和她师兄,那她也不会用她的生死来逼迫天道。
她那麽骄傲于她自己,那肯定会与她的敌人最後正面厮杀一场。
或许在明天,或是後天,反正是不远的将来,她就会带着她的剑,携煌煌不可挡之势,将苍玄搅得天翻地覆,但他是看不到了。
冯一白伸出手指,将酒壶中剩下的画不成全部引出,在空中比划了几圈,酒液就被塑成了一个人的模样。冯一白皱了皱眉,感觉不是很满意。
像他多了些,但不像阿昭了。
在思考到底拿什麽给素未谋面的儿子捏个身体时,冯一白忽然怔愣了一下。
长夏似乎第一次见他就认出来他了。
她认得这张脸。
这便不再用纠结了。
冯一白一只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无聊地指挥者那半壶画不成在空中摆弄成不同的形状。
身体是他给了,模样也是他的,然而如此的话,那孩子身上属于阿昭的东西就少了。
他或许要想想办法,将阿昭留给那孩子的东西保留下来,比如蜃蜉蝣这个形态。
再有就是,若那孩子不喜欢这张脸,更有甚者,干脆不喜欢当人怎麽办
罢了,多给他些选择的馀地,以後要怎麽长大,要当人还是当妖,都看他自己好了。
他与阿昭一生不得自由,希望这个属于他们的孩子,能够随心所欲地生长。
野蛮一点也没关系。
冯一白将酒引入杯中,一口饮尽。
阿昭的创生术学得太差,那孩子能保存千年的一点真灵不容易,若他不出手,怕是用不了多久就会消散。
创生一道,总绕不开采生二字,他手里有不少生灵之气,但他都不打算用。
这是他与阿昭的孩子,自然也只能用他自己的生机。
冯一白掐着术法,喃喃道:“你说永结同心,生死与共,你融进天道里亿万年不朽,所以也不让我来殉你,但现在天道都快没啦,你要彻底消失啦。
“我总该来陪你的。”
“不对,这次我在你前面……姬昭,是该你来殉我。”
——
“埋下一粒种子,用我的灵力丶骨血丶魂魄作为养料,它将扎根于这片土地,继而生长丶茂盛,最後联通六界。”敛华一边说,一边剥脱着自己身上,培育这粒种子的“养料”。她应当是极痛的,面庞却平静如水。
她甚至朝对面的宴琼芳笑了笑。
“我原本只是希望当年莽莽撞撞推开我药房的那个姑娘能回来。”
既然她回不来,那敛华只有退而求其次,希望那姑娘所愿成真。
宴琼芳蹙着眉:“你还有徒弟,还有沉木谷要照顾。。。…”
不若让她来。
反正寒竹已经长大,百草园的事物师镜也处理地很好。
她可比敛华洒脱多了。
“琼芳。”
敛华的声音温柔且坚定。
她又喊了一声。
“师姐。”
那是一段很少人知的历史,她最无忧的少女时代,是和宴琼芳一起,在上任百草园谷主手底下学草木知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