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白鹭是妖族的王族,而妖族和长夏有血海深仇。
她却不恨丶不怨丶不迁怒。
荀岸生并没有对阿葵解释江白鹭的身份,小姑娘脑子不灵光,有些事情没必要给她掰开了讲。
“我第一次见到夏夏,她的母亲让她在地窖里从一数到十万,她就真的照做了。”
一个小女孩儿从一数到十万要多久呢,总归不止一两个时辰。
她却真的听话一个一个数了。
别惊春不是个好师父,教徒弟没有章法,也只会说些多练练就好这样的话。
她也真的把自己练到了天下第一。
她向来是下定了决心,就只会朝着一个方向走的人。
夫子道:“圣人有教无类,讲求因材施教,夏夏这样的孩子若是交给我,定然是会带她行万里路,读万卷书,开拓视野,不要太压抑自己的。好叫她……”
他停顿了一下。
“好叫她不要一条道走到黑。”
云亭是个好地方,也将长夏养的尤其好。
好到让她压下心中仇恨,甘心情愿做一个好人。
她就真的在好人的路上一条道走到底,以至于现在要学她师父,将整个苍玄扛在肩上。
“这世上好人比坏人难当,天下第一也比天下第二难当。”
“她逼自己走了一条最难走的路。”
荀岸生叹了一口气。
“她像是一根拉紧的弦,我担心她终有一天会绷不住。”
阿葵和那位仙长接触不多,不知道那身温和明亮的黄衣下面,还有这些东西。
她想了想,说道:“您这趟过去,能把她劝回来吗”
夫子道:“估计不能。”
阿葵问:“那为何还要去”
夫子道:“尽人事,听天命。如此而已”
阿葵皱着眉,认真道:“夫子,我觉得您和长夏仙长也没多大差别。”
——
长夏这一夜睡了个无梦的好觉。
这可能是她往後十二年最後一个好觉了。
天还没亮,啓明星孤零零地挂在东方,梨白和老头儿还没醒。
她沉默地拿起她的飘零久,朝三尺道走去。
三尺道是常年翠色不败的,葱绿的丛木一茬一茬,和藏锋山很不一样。
藏锋山是终年不化的大雪。
长夏忽然觉得没意思极了,她想回家。
黄衣剑修擡头,三尺道的剑首就在山顶上等着她。
两个人不知道是从什麽时候起就拔出了剑,长夏没用裁寿,裴渺一没用湖光山色。
都打得很克制。
来观摩这旷世之争的人不少,但最佳观衆只有裴西来一个。
这两个人比剑,也就他能看懂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