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夏敲了敲她的脑袋,“人小鬼大。”
把梨白送到她的小屋,长夏一步步往山顶上走。
其实这条路她已经走了无数回,从前有很多人陪她走这段路,笑笑闹闹,也不觉得这山有多高,雪有多冷。
现在轮到她一个人走了,方才觉得,这座藏锋山,确实凄苦了一些。
风吹起簌簌的雪花,原本湛蓝的天空也被覆盖成灰蒙蒙的颜色。
长夏走在风雪里,雪上留下一连串的脚印。
山顶上烛火微弱,却还是亮着。
长夏先走到谢逢雪的屋子,他像是走得匆忙,连那幅星图都没来得及收,举世无双的至宝,便这样大喇喇地布在他木楼的穹顶上。
长夏褪了鞋袜,合衣躺在谢逢雪的床榻上,枕着他枕过的枕头,周围都是他有过的清冷梨香。
长夏看着那幅星图,真奇怪,谢逢雪布在这里几百年,她却一次都没有仔细看过。
“玉衡……天玑……贪狼……”
她是能认出几颗星星的,一个一个用手指着念。
念到最後她发现自己懂的竟然比想象中还要多些,二十八星宿居然都认得全。
谢逢雪和左衾对她潜移默化的影响比她想象的还要深一些。
窗外是巨大的梧桐老树,别惊春喜欢薅它的叶子,又时时担心不小心把树给薅秃了,便总是白天薅,晚上又给树输灵力催发新芽。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奇怪癖好。
梧桐树下面是一张桌案,因为藏锋山顶剑气纵横,是师父特地从东边砍了扶桑木过来做的,他们从前一直在那里吃酒丶涮暖锅,打叶子牌。
桌案上已经积起雪花了。
这里已经很久没人回来了。
这就是她的家,她生活了上千年的地方。
长夏招了招手,一片苍翠的梧桐叶子就落在了她的手心。
她将叶子覆盖在眼睛上,然後双手交握,放在胸前。
她闭上眼,嗅着屋内清冷梨花香。
她的梦被左衾拿走了,今夜不会再有好梦。
——
沈思言是第一时间就知道长夏回来的。
他是枢密院的掌院,就算因为身份对他有所防备,这些小事却永远瞒不过他。
已经当了很多年人的下任妖皇,此刻正悠闲地躺在北境最大的名门正派丶最中央的楼阁的摇椅上,他面前是一幅巨大的光幕,光幕里面,乌压压跪了一堆的妖。
“我说了我不回去。”他抓起一颗梅子,往嘴巴里送,“你们那里有这麽新鲜的梅子吗”
一个鹿角妖面无表情地走上前,从袖袋里掏出一粒种子,绿色的灵力在种子周围萦绕,只是几息之间,种子便生根丶发芽丶长大。
只是转眼,种子便变成一颗苍木,上满挂满青翠欲滴的梅子。
鹿角妖恭敬地拱手,道:“献丑了。”
过了一会儿,他又道:“若是陛下想要,桃子丶李子丶橘子都有。”
沈思言:……
怎麽就忘了他们这些吃草妖怪对木行术就是手到擒来。
“那我还是不回去。”
沈思言从摇椅上跳下来,“既然你们预言的天下大变局是在中天紫薇归位,那就等中天紫微归位再说。”
他冷下眉眼,淡淡的烦躁和不耐,让他有了几分作为帝王的威严。
“在那之前,别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