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瑶一愣,她有些想不出来天底下能困住长夏和谢逢雪的秘境,旋即反应过来,长夏说的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一剑凌霄的剑仙不是一蹴而就,师姐不是生来就这麽厉害,在那些她不曾知晓过的,属于师姐的青葱岁月里,她也曾摸爬滚打过。
“我那时候握着裁寿,”长夏笑了一下,目光看着敛华,“我对师兄说,我有五成把握,能斩开阵法,送我们两个人出去,有十成的把握劈开一道裂隙,送一个人出去。我问他愿不愿意和我赌那五成。”
敛华问:“他选了让你一个人出去那十成”
长夏说:“不是,他选了一起的五成。”
灵瑶想,这倒是情理之中,大师兄不会自己选自己活,留师姐在里面,师姐也不会同意把大师兄留在里面。
倒不如赌一把。
而後她听长夏又道:“然後他便趁我起剑的时候,将我打晕了过去,等我醒的时候,我在阵法外面,他在阵法里边。若不是左衾及时赶过来,我就真的没了师兄。”
灵瑶问:“他也有十成的法子送一个人出去”
长夏说:“不是,那时候他弃剑学法,还不厉害,他的法子只有八成的把握。”
于是灵瑶和敛华便都沉默了。
因为知道长夏自己不会选十成的法子,所以他就骗她说赌一把。
但他赌的不是两个人五成活,而是长夏一个人八成活。
“你们说,这个人是不是有时候很讨厌不管不顾就替人做了决定。”
长夏目光幽幽的,“他什麽都知道,他什麽都算准了,然後选了一条自认为对我好的路。”
她笑了一声:“真是傲慢,他甚至知道我不稀罕。”
敛华轻轻问:“後来呢”
长夏说:“没有後来了,这种当上一次就好,往後千馀年,我再不与他一起涉险地。”
她的目光直直地看向敛华:“师姐,你说,我是什麽需要别人保护的菟丝花吗”
敛华摩挲茶杯的手微微一顿,而後若无其事道:“你自然不是。”
长夏便笑了:“所以说,用八成换十成,这是什麽亏本生意。”
藏锋山的雪还在下,梨白与阿漾堆了个雪人,远远地伸手招呼长夏过去看。
长夏抱着手,先点评道:“眼睛歪了一些。”
梨白伸出手,将当做雪人眼睛的黑曜石取下来,重新测了下高低,然後把它放在与另一边相对称的位置,做完了满意地才对长夏道:“这样就可以了。”
“也不知道这雪人能留多久。”
长夏说:“如果你说的‘留’是指不融化的话,三五百年也是可以的。”
毕竟藏锋山上,连太阳也是带着寒意的。
阿漾搓着冻得发红的手,哈口气道:“那便留个三五百年等以後我们都变得厉害了,然後别人慕名上藏锋山,就会佩服地说,原来这就是梨白和阿漾堆的雪人,可真漂亮!”
长夏说:“可能不太行。”
阿漾眨了眨眼睛。
“会脏的。”长夏眉眼间带着怀念的神色,“三五日便会有落叶,十来日有虫子丶小鸟落在上边,三个月之後,空中卷来的灰尘就把雪人染成了黑色,要真放着儿三五百年,我的藏锋山就不能住人啦。”
阿漾思索片刻,然後大着胆子道:“师叔是不是也想过,做我说的那样的事”
应当不光是想想,师叔说的那麽仔细,定然是自己试过的。
长夏笑而不语。
少年心思,天马行空,好人前显圣,谁都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