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第一次见裴西来。
感觉这人不像个剑修。
裴西来的青衣不像是谢逢雪的翻云广袖,只是最简单的儒家青衫,被水洗的有些发白,却还是看得出干净整洁。他的头发用一根青色的带子
高高束在头顶,带子很长,在夜空中随风飘动。
长夏想,像个书生。
似乎是看出来她的想法,裴西来对她温和一笑道:“阿玉想让我多读些书,方便找差事。”
如老友之间的寒暄一般,虽然他的手里还捏着他没出鞘的不堪言。
国家体系已经覆灭,但科举选仕却保留下来,四境有各自三年一次的文考,由四宗主持,择优录用一些凡人。
云亭一向是枢密院负责这些事宜,录用的凡人也会被枢密院派往各个城池处理凡人俗物。有些天分很高的,也会收入枢密院中当令使。
只是,修行天资不高的凡人终其一生,亦不过须臾百年。沈思言向长夏就抱怨过许多次,他刚刚用顺手的下属转眼间寿数已尽,喂再多灵丹妙药都救不活,还得一年一年重新培养。
长夏突然好奇道:“你在凡间已经几十年了,考上了吗?”
裴西来笑意凝固在脸上。
许久,他才缓慢说道:“被你後面那位刷了七八次。”
长夏转头看向沈思言。
沈思言冷笑道:“你就是那个每次都提议北境免除西境的关税那个?”
裴西来道:“西境特産在北境贵了一倍,导致两边贸易一直低迷,这不就是你们这些贪官巧立名目的结果。”
沈思言继续冷笑:“那北境的东西在西境怎麽卖的好好的?西境的税可不比北境少。”
裴西来沉默不语。
谢逢雪这时候冷不丁插一句总结:“西境的东西卖不出去,关我们北境什麽事。”
一锤定音。
长夏见识了一次什麽叫现实版人在北,心在西。她挥了挥剑,指着裴西来道:“说吧,来我们北境有何目的?”
裴西来脸色怪异,“我来北境干什麽你们不是查的清清楚楚。”
长夏面无表情道:“这是枢密院办事的流程。”
沈思言:“我这个枢密院总令使怎麽不记得有这个流程。”
长夏:“枢密院守则第三款第七条,对罪犯进行讯问时,根据事实和律法,给予其陈述和辩解的机会。”
说罢,她斜睨了沈思言一眼,“我就说你这个总令使当的不够格吧。”
……
事情发展完全超过了裴西来的预料,他本来想装装苦大仇深和无可奈何,骗骗云亭的人的同情心,让他後面行事方便些,但没想到这几个人一唱一和跟唱戏似的,气氛一下子就苦不起来了。
他硬着头皮道:“我可以解释的。”
长夏:“你说。”
裴西来:“……我其实没什麽好解释的。”
他确实和怨女唱双簧,一路躲避枢密院追捕逃过来的,也确实盗走了钓雪剑意。
甚至钓雪剑意现在就在他的身体里面。在长夏这个剑术高手面前,他没有信心瞒下去。
好像有很多辩解的话,但到了嘴边又说不出口。
理了理思绪,他缓缓道:“我和阿葵的事情,你们应该已经调查的差不多了,不过有一点,阿葵就是阿葵,我没有把她当做别的谁。我是自愿被她带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