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他不敢停歇,耗尽心神就为了这一刻,声音已经有些喑哑:“该干正事了。”
图南阁中,息氏上一代家主正与云亭掌门对弈,他们居客位,主位是一身华服的未来女皇。
她正端坐在她的座椅上,无悲无喜,俯瞰衆生。
钱相宜吃了息疆一颗棋子
目光却落在了霍汀兰身上,或者说,姬汀兰。
他笑呵呵地地发问:
“殿下,害怕吗”
汀兰还未称皇登位,故称殿下。
藏锋山的三师妹垂着眼眸,睫毛在眼睑落下阴影,遮掩住情绪。
“我八百年前就不应该害怕了。”
息疆忽然低低笑了一声,这位急流勇退的息氏一族前家主看着窗外流星,意味不明道:“天上仙人三百万,不知道三百万星陨如雨,又是怎样的盛景。”
钱相宜手里把玩着自己腰间的金坠子,没有接话。
他记得一手将息疆带大的息氏老祖宗息芸,就是战死在八百年前那场天罚中。
菩提树下的禅师和信徒也看到了流星划过,衆人面面相觑,纷纷议论开来。
星陨到不少见,但多是一两只彗尾划过天际。但这青天白日丶又是突如其来的这麽大规模,还是很罕见。
像是在昭示着什麽大事。
他们一同望着禅师,仿佛他还在,便有了主心骨。
禅师稳坐高台之上,恰有和风吹过,卷起萧萧落木,他拾起一片,拈之一笑。
“一切皆有法,如梦亦如幻,如雾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他眼角笑意慈怀,恰似悲悯衆生。
“诸位,我今日当去了。”
信徒们惴惴不安,开始是一个,然後越来越多的人跪下大拜,高声恸哭。
似乎天地也被这悲伤感染,一瞬之间乾坤颠倒,黑夜换了青天。
禅师论道的台子上乍起佛光,像是黑夜里面的太阳。
衆人看着这一幕,一时竟忘了悲鸣。
小灵山环绕着禅师空渺的声音:“我住人间三千载,唯恐惊醒天上人。”
他明明就在眼前,声音却从四面八方而来。
一个念头萦绕在衆信徒心头——禅师身化万千,无处不在。
语毕,原本漆黑的天幕似是被撕开一个大洞,天光争先恐後奔涌而出,与禅师的佛光交织在一起。
最终天光与佛光将他裹上青云,消失不见。
一代禅师惠梵行,就此陨落。
整个苍玄还是被黑夜笼罩,失去了禅师的小灵山像是被抽去灵魂,只留了一地的茫然。
信佛这麽多年,忽然佛不在了,他们又当如何有人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感觉那里像是空了一般难受。
最为虔诚的朝圣者们,已经有一二就地席坐,准备追随禅师而去。
就在此时,忽然有人指着天空那颗最明亮的星星道:“中天紫薇!”
接着又是此起彼伏的声音。
“中天紫薇归位!人皇!人皇回来了!”
八百年对九万年,到底还是太单薄。
姬氏一族九万年人皇之尊,早已成为苍玄人的图腾。
“禅师……难道禅师他是以身迎回人皇吗”
黑夜之下,有人茫然不知所措,有人喜之若狂。左衾没有看这副衆生相,他在维持一个几乎覆盖整个苍玄的阵法。
别惊春抱着他的剑,嗤笑道:“乱日月时序,东境那群土财主,好大的手笔。”
“也难为老秃驴愿意为他们作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