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那次交易,你们从我身上拿走了什麽”
长夏忽然笑了。
“让我猜猜,是不是——”
“我的梦境。”
老头的脸色骤变,苍浊的眼珠紧张地盯着长夏,长夏见惯了他装神弄鬼的模样,这会儿这老头变得紧张兮兮,反而让她觉得有意思极了。
果然啊,被别人吊胃口多没意思,吊别人胃口就多有意思。
她从铸剑炉上走下来,将棋子放进了老头的掌心。
“那麽担心做什麽,我又不会干什麽坏事。”
老头觉得事情逐渐不对了起来。
“夏…夏夏,你听我说,你先冷静。”
长夏仰头,天来楼的穹顶开了一片天窗,可以看见天上星幕。
她占星术学得不好,只是跟着左衾和谢逢雪耳濡目染,能大概分辨出来什麽三垣二十八宿。
但她不知道自己的天命落在哪一颗星星里,谢逢雪也没告诉过她。
她现在只觉得这满天银河璀璨华丽。
想把它们都打落下来,看一场流星如雨。
长夏第一次叫了老头的名字:“祝由,你们都想我活的天真,但没人能一直天真下去。”
她轻快地笑了一声,鹅黄衣衫的少女,笑起来明媚如三月春光。
“至少你们把我养成了天下第一,就应该知道天真这个词和天下第一不可以放在一起。”
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去死,然後说服自己没关系,这是既定的结局。
凭什麽
凭什麽天命要既定
凭什麽死的要是他们
凭什麽要她去接受
长夏接受不了,所以她想做一些别的尝试。
比如说,翻桌子。
八百年前的,和八百年後的。
她低低地说:“或许有人能一直活在别人造好的梦境里,但那不是我。”
黄衣剑修将手在棋子上用力一按。
她的天地瞬间变得漆黑一片。
她又跌入了那片熟悉的梦境。
——
南境神树下。
因为鲜少人来,所以没人发现,整个空境神树都被人封印了起来。
谢逢雪的青衣已经很旧了,如果不是小心翼翼地用法术维持,怕是随意扯一扯都会拉坏。
两个白胡子老头儿持着拂尘,在他面前站定。
“你不是姬家人,玩弄时间只会被时间玩弄,谢逢雪,你的寿元剩的不多了。”
谢逢雪低着眉,看不清情绪,应和着道:“是的啊,我快死了,该怎麽办呢”
左边的老头按捺不住激动道:“渡劫寿数只有一万,你用秘法已经借了九千寿,就算升入渡劫期,你也活不了多久。”
“成仙吧,谢逢雪。”
“仙人拥有无尽的寿命,你只有成仙!”
“是啊。”广袖青衣的青年,擡起了头。
他勾出一个温和的笑意,黑漆漆的眼珠一眨也不眨地看向两个仙人。
“我只有成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