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也无所谓报不报仇,他们四个人天天混在一起,一个人知道的秘密,另外三个定然不会不知晓。
一个人打草惊蛇被灭口了,另外三个也跑不掉。
他们是把自己的命也系在姜仲身上。
他们在赌。
在赌自己敬重的长辈们,依然如他们自小见到的丶崇拜的那般伟岸。
若是输了……
那便输了吧。若是这个世道,连父子君臣夫妻兄弟也不可信,那赔上这条命又有什麽关系。
——
长夏准备下山出一趟远门,她做出这个决定後只过了一息,就又做了个决定。
把谢逢雪给带上。
谢逢雪却是毫不意外。
他调笑道,“我以前从来没想过,你会有不放心我的一天。”
他们是彼此什麽人呢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相依为命。
他们之间的世界小到连左衾和别惊春都进不去。
他在假装委屈,他在攻心为上,他在让她心疼,让她可怜,让她愧疚。
长夏最终捏了捏眉心,有些疲惫道:“师兄,这一次,你又想带走我身边的谁”
是在培育空镜神树,锻造新天梯的敛华师姐和宴谷主吗
是造出六道轮回碑的褚冼吗
还是生死都只为成为插入天道的一颗钉子的梨白。
谢逢雪笑意不改。
是了,他成仙之後思维腐朽,他的师妹比他想象中还要聪明,他应该重新说说好话,或者说一些避重就轻的话转移她的注意力,然後他……
谢逢雪忽然顿住,想到一个可怕的事实——
“你都知道,为什麽不阻止。”
长夏伸出手,轻轻摸着谢逢雪的脸。她其实甚少做这样轻浮的动作,师兄妹之间,从小习惯了亲密无间,相处起来反而是发乎情,止乎礼。
她想起几年前同夫子一起,他们在南镜,那个明月夜里,夫子在格月亮,她在格她的师兄。
“你变迟钝了,师兄。”
额头,眉骨,眼睛,鼻梁,嘴唇。
最後长夏闭上眼,谢逢雪觉得自己的嘴唇像是覆盖上了一个温暖柔软的东西。
这是一个吻。
“师兄,中天紫薇是你和左衾定的,但不是我定的。”
她道。
“你们总是傲慢自负,觉得自己能背负我的人生。”
长夏笑了笑,“但其实我早就比你们厉害啦。”
她现在比谁都厉害。
长夏抓住谢逢雪的手,另一只手放下从不离手的飘零久。
她看着这柄自己亲自打磨的剑,轻声道:“这几年,谢谢你啦。”
她不需要再飘零了。
她要结束这一切了。
“裁寿!”
这一瞬间天地都仿佛变了颜色,云上楼阁的铜臭商人,人皇殿的女皇,麓湖的夫子,小灵山的佛子以及不平阁的剑圣,都被这一瞬的风景惊出来,见这天地宽阔。
而後便是寂静无声。
八万多柄长剑瞬间凌空。
苍玄这麽大,八万柄剑布下去,也只是舒朗的星星点点,唯有在万尺之上的幽灵船中,姬盛和沈思言得见整个剑阵。
沈思言皱着眉道:“还差一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