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他正在收银台里对着前一日的账单流水,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的福建号码。
他皱了皱眉,接起电话:“喂,哪位?”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传来一个他有些熟悉,却又意想不到的声音——林静良。
“秦川先生吗?我是林静良。”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但很平静。
秦川的心猛地一跳,握紧了手机:“是我。林先生,有事?”他的第一反应是欧阳澜澜出事了,声音不由自主地绷紧。
“你别紧张,澜澜她没事。”林静良似乎听出了他的担忧,立刻说道,“她……她已经坐今天早上的飞机,回龙都了。”
“什麽?”秦川愣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林静良在电话那头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释然,也有深深的无奈:“秦川,我打电话来,是想告诉你,澜澜她在这里一点也不快乐。我努力了,我父母也很喜欢她,我们试图给她一切,但她心里的人,始终不是我,是你。”
秦川屏住呼吸,心脏狂跳起来,几乎要撞破胸腔。
“我看得出来,她总是在走神,总是在勉强自己。看到和北方有关的东西,甚至会下意识地说错话,她忘不了你。”林静良的声音很诚恳,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请求,“即使她不能和你在一起,她也无法违心地和我继续这段婚姻。这对她不公平,对我也是一种折磨。所以,她选择了离开。”
“她……”秦川喉咙发紧,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秦川,”林静良的语气变得郑重起来,“我告诉她,幸福是靠自己争取的。我鼓励她回去,遵从自己的内心。现在,我也同样鼓励你。如果你还爱她,如果你还放不下她,就去抓住她!别像我一样,错过了才知道勉强不来。我祝福你们。”
电话挂断了。秦川还保持着接听的姿势,站在原地,久久无法动弹。
巨大的丶难以置信的狂喜和巨大的恐慌同时席卷了他。她回来了!她为他回来了!可是……他该怎麽做?他能给她什麽?他曾经差点毁了她的人生……
混乱的思绪如同沸腾的开水。但这一次,他没有再犹豫,没有再退缩。林静良的话像最後一道光,驱散了他心中所有的阴霾和自卑。
他猛地冲出门去。
他没有立刻去机场堵人,那不是她的风格,她需要空间。他疯了一般地打电话,动用了所有还能动用的关系,终于查到了欧阳澜澜搭乘的航班信息和预计抵达时间。
然後,他开始了精心的准备。他想要一个仪式,一个足够郑重丶足够弥补他所有亏欠和沉默的仪式。
飞机平稳降落在龙都国际机场。欧阳澜澜随着人流走出闸口,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北方天空,深深吸了一口干冷的空气,心中五味杂陈。她没有告诉父母具体回来的原因,只说是想家了。未来的路该怎麽走,她其实并不清晰,只是遵循着本能,回到了这片能让她灵魂感到踏实的土地。
她推着行李车,低着头,心事重重地向机场大巴的方向走去。
突然,她的脚步停住了。
前方不远处,熙熙攘攘的接机人群仿佛被无形的手分开。一个身影站在那里,站得笔直,如同雪地里永不弯曲的青松。
是秦川。
他依旧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旧夹克,脸上带着风霜刻下的痕迹,但那双眼睛,此刻却亮得惊人,里面燃烧着前所未有的紧张丶期待和一种孤注一掷的坚定。
他的手里,没有鲜花,没有礼物,只有一张巨大的丶手写的纸板。
纸板上,是他力透纸背丶略显笨拙却无比认真的字迹:
「欧阳澜澜:
龙都还是冷。
但我这有件旧警服,暖和。
还有一颗焐热了的心。
跟我回家吧。
——秦川」
简单,直接,甚至有些粗粝,却像一颗子弹,精准地击中了欧阳澜澜心脏最柔软的地方。瞬间,所有的委屈丶等待丶彷徨丶恐惧,都化作了决堤的泪水,汹涌而出。
周围的人群发出善意的哄笑和窃窃私语,还有人拿出手机拍照。
秦川的脸涨得通红,眼神却死死地盯着她,一眨不眨,带着豁出一切的勇气。
欧阳澜澜看着他这副笨拙又真诚的样子,又哭又笑。她松开行李车,一步步向他走去,每一步都像踩在云端,又像终于踏上了坚实的土地。
走到他面前,她擡起泪眼朦胧的脸,看着他。
秦川紧张得喉结滚动,干涩地开口,声音沙哑:“我嘴笨,不会说好听的。以前让你受委屈了,对不起。以後我用一辈子还,你还愿意要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