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应槃拗不过他,不情不愿地接过勺子,喝了一口,本来就够灼热的食道,喝了热粥之后更是热得难受。
她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天是血红的,她喃喃道:“你不该阻止我杀了他。”
“战事快结束了。”岳珩说,他两只手端着碗,恳切地看着她,似乎希望陈应槃多喝点,“为君者,不可如此杀伐。”
陈应槃揉了揉眉心:“但我现在还是将军,他有反意,为何不杀?”
“不过是捕风捉影,不可这般听风是雨。”
“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漏下一个。”
“你马上就不是将军了。”
岳珩语气中的笑意消失了。
“收收身上的杀伐气吧。”
陈应槃猛地抬头,岳珩不知何时穿上一身重甲,他惯用的长剑挂在腰间。
啪——
一声清脆到刺耳的声音,震响在陈应槃耳边,手上已无热粥,如月般的瓷质碗勺碎成一团散沙,眼前一闪,又成了沾血的玻璃片。
“莫要……忘掉你我的约定。”
头盔下的岳珩露出一张垂垂老矣的脸,他抓着陈应槃的手,奄奄一息道。
他用最后的力气将秘籍放在陈应槃的手里,她还来不及接过,那本秘籍便成了一把刺向脖颈的剑。
眼前顿时,一片赤红。
陈应槃猛地从噩梦中惊醒,不知不觉间她已汗流浃背。
岳珩之死带来的影响并没有随着葬礼的结束而消失。
陈应槃虽善于交际,要论起来,却是武将出身。
人们常说,陈应槃是一把剑,而岳珩便是束住她的剑鞘。
今天是新年初一。
陈应槃没给自己从噩梦中缓冲的时间。
起床、洗漱、穿衣。
还是凌晨,陈应槃乘车前往天坛祭天,祈求丰年。
清晨时,赴太庙叩拜真龙列祖列宗神位,告慰祖先。
早上,举办元旦大朝会,陈应槃在泰明殿接受王公百官、蒙古王公、外国使臣三跪九叩礼,奏《中和韶乐》,宣读新年诏书,赐茶礼成。
不等休息一会,继续是家宴,她没有家人,这场合是为群臣准备的,她像个傀儡一样组织着,笑着。
下午有经筵,内阁大学士为皇帝讲经论史,开了数个时辰,陈应槃需站立受训,不得表现出对诸子百家的不敬。
终于到了夜晚,手上的奏折却一点没少,她还没批几张,便停下了手。
一张由客卿岳罗峰奉上的奏折,显得格外刺眼。
“近者闾巷流言,谓陛下乃娼)妓之女。若任其流衍,恐摇动社稷,伏惟陛下圣察。”